下雨了。

一场不小的雨。天整个的灰了，阴沉沉地垂着脸。树叶隔着玻璃窗，在兴奋地挨挤推搡着，摇摇摆摆地立不稳当。团团簇着的乌云拉下脸来，天被染成了阴郁的颜色，像洗得泛白的牛仔布，透着蒙蒙的灰色。

雨珠落下来，而且声势越发浩大。雨珠鞭挞着窗面，隔着厚实的玻璃，外面的雨声仍是飘忽到了窗边，透进玻璃，在教室里盘旋，袅袅不散。当教室静下来，这雨的叹息，这深沉凝重的叹息，全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叹息声朦胧却又清晰，粗犷却又细腻，雄浑得像山谷里呼啸的风声，也轻柔得像沙滩上玉屑银末的摩挲，澎湃得像万马奔驰过草原的蹄声，又微弱得像婴儿细密的呼吸。听见雨水落在水泥地上的咆哮，有人开始够着脖子向窗外的方向拼命张望。

雨最密最猛的时候，外面绵绵不断的雨珠甚至在空中凝成一片隐隐的雨幕，若隐若现，如雾气般，随风势飘离忽散。近地面的地方腾起来一阵茫茫的水汽，看着水泥地上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接二连三地现身。远看倒成了一个一个跳跃的小坑，一行一行不整齐的点划，模糊地在地上一层发亮的水面上闪动。廊檐边上串串晶莹的雨水翻滚着落下来，轻盈而沉重地落在地面，营造出朦胧的梦幻感。

地面上常有人走过的地方都积着坑坑洼洼的水潭，甚至是一臂来宽，积满雨水的深邃水塘。雾蒙蒙的水面，令许多爱干净的女孩子望而生畏。却有调皮的男孩趁中午冒着瓢泼大雨，迎着一袭狂风埋着头冲进教学楼，又常常在雨的席卷泛滥下慌不择路，“扑哒”一脚踩进脏污的水塘。墨汁一般的水塘溅出的水花却是清澈晶亮，可男孩子的裤脚也打湿了一大片，裤筒湿漉漉地缠裹在腿上。

陷阱一样的水塘，不打伞去淋大雨，这两样却成了索然无味的雨天的一种独特乐趣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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