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奶奶家住了有一个星期。没有一点风波，很平静。每天7：00去学校，12：30到家，吃完饭，乖乖地回到房间去看书，写作业。像所有的乖学生一样。有时在我把门关上的时候，空空会跑出来,爬到我的肩膀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有时觉得它的眼睛很温柔。空空是一只猫，它有纯黑的毛，小小的黑耳朵，和浅色的眼睛，眼神里空荡荡的。它会很乖的整天缩在我给它准备的篮子里，吃我给它的蛋糕和牛奶。它很像我，坏。

2]

那是我逛猫市的时候，旁边突然很喧闹。上前去看，才知道是一只猫和一只狗打起来的，好像是因为狗踩着了猫的尾巴。心想，这只猫火气够大的......仔细看它，黑色的毛，乱乱的，很脏的脸，暗淡的眼神。它拼命地去抓那只足足比它高两个头的狗的下巴，胡须一动一动的。小小的猫，在众人的眼底尽是戏谑。卖狗人拿起鞭子抽它，它转过头，眼睛里有了愤怒，却没有躲闪。我终于觉得它有点可怜，上前，抓起了那只猫，把它拎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我甩出两张一百元的纸币：“这只猫我买了。”

那时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有点过火。

我拎着那只黑猫过马路。之后，它狠狠地挣掉我的手，我看见它重重地摔在地上，它却用狠狠的眼神盯住我。我想，那可能是我把它弄疼了。没见过这么坏的猫......我蹲下去，打量了一下它浑身的脏毛，笑了：“你要么就滚开，要么就跟我走。”然后“唰”地一下大步流星地走上回家的路。

一点不指望猫能听懂我的话。可是最后，它跟上了我的步伐，并爬到我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地跟着我回家。

我把它藏在书包里，因为，爸爸不允许我养宠物。

很顺利的，空空到我家几个月，都没有人发现它。

3]

“姐姐，跟我玩好不好？”门被推开了，空空吓了一跳，飞快地从桌上跳下去，钻到床底下，两只小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是彬彬，我的小妹妹。

她姓杨，我不喜欢叫她的大名，而喜欢叫她“杨X”，因为她的性情总是说变就变，像个未知数。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个未知数呢。

她跑到我身边，身高还没超过我的书桌。靠在椅子上，我发现她正在搜寻我书桌上她能够触摸到的玩物。

“喵......”是空空的轻唤。我心里“咯嘣”一下慌了神。杨X却在我之前探到了床底下。她踩着了空空的尾巴。

“哎呀......姐姐，这里有一只猫咪。”她细细的声音在此时我感觉十分厌恶。她伸手拎起空空脖子上的一撮毛，把它揪了出来。空空的眼睛睁大了，身子一抖一抖的，我感觉它在害怕。

“别动！”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想把空空抢过来。可是来不及了，空空狠狠地咬了杨X，哭声扬起，我知道，我闯祸了。

抓起掉在地上的空空，把它装进书包，我冲出家门，顾不得奶奶，姑姑和杨X的问题。

4]

“空空，你惹祸了，知道吗？”我抱着空空，守着凄惨的夕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空空的毛发，被我用沐浴露洗得很干净，熠熠发光，小耳朵耷拉了下来，它的眸子变得没有光泽。

“我们真的要倒霉了。”它回头看我，说不出的凄凉。

“我们该怎么办？回家？还是去流浪？”很傻吧，呵呵。杜漠会感觉到害怕，她会懦弱到不敢回家。没有感情的杜漠，居然会想到为了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猫去流浪？呵呵，太可笑。

我说，空空，我很没用，不能理直气状地带你回家，和他们闹。

我说，空空，对不起，也许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跟着我，整天只能暗无天日地过日子。

我说，空空，你走吧，以后，你自由了。

我说，空空，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天空。

说这些的时候，强忍着不哭，但我确实是哭了，为一只猫，为一只叫做空空的坏猫。

我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看到空空浅色的眼瞳。却看到了焦急而愤怒地跑过来的爸爸，还有虚伪的那个女人。

5]

“杜漠！”我愣住了，我下意识地要逃跑，但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爸爸站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背着我在家里养猫？！知不知道你闯祸了！”我把头低了下去，杜漠把头低了下去，很懦弱的，没有说一句话。

“就是啊，宠物身上有多少细菌，如果弄得皮肤溃烂了怎么办？”那个女人装模做样地说。

“你少给我开口！”我愤怒地抬起头，冲她喊。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动，他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最爱的爸爸。

“不许这么跟大人说话！平时教育你的都学到哪去了？哪里像个好学生！......”像连珠炮似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词，那时，很想哭。没有人理解我，戴辰不理解，江上楚不理解，空空不理解，连他也不理解。

空空一直在一旁发呆，它蜷缩在我怀里，一声不吭，两眼恶狠狠地盯着爸爸。

突然，它冲了出去，我回过神来，爸爸也惊讶地朝它看去。

“空空！不！”我用尽了全力对着那个奔跑的黑点吼叫，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从它小小的身体上轧过去，最后，我看到它血肉模糊的孤单的身影。在马路中间，它结束了它的生命。

我没有说话，爸爸也没有说话，在安静中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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