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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的沧桑中,总有一种无言的伤痛:目送生命的逝去,目送生命的远行,却只能目送,无法挽留。 ――龙应台 一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父亲哭是在奶奶去世的那个午后。奶奶的六个儿女围在床边,密密地遮挡住了午后最炫目的阳光――当年考上大学却因穷困而辍学的父亲也在其中。我想父亲一直以来的些许遗憾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吧。奶奶最后将手指向了父亲,父亲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唇边。说完了最后的遗言,...
作文《目送》
目送
中年人的沧桑中,总有一种无言的伤痛:目送生命的逝去,目送生命的远行,却只能目送,无法挽留。 ――龙应台 一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父亲哭是在奶奶去世的那个午后。奶奶的六个儿女围在床边,密密地遮挡住了午后最炫目的阳光――当年考上大学却因穷困而辍学的父亲也在其中。我想父亲一直以来的些许遗憾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吧。奶奶最后将手指向了父亲,父亲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唇边。说完了最后的遗言,...
每次离别,从来都是极痛苦的。当我从老家回杭州时,几乎每次都会落下难舍的泪水……
那年冬天,我与父亲一同回老家,见着了朝思暮想的奶奶。她的头发又花白了许多,她总是穿着那件暗红色但看上去很温暖的棉袄,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串佛珠,脸上的笑容就跟家乡的美景一样,从未消失过……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又到了离别之时。那是一个飘雨的清晨,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整个世界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如雾,如风。天气有些寒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衣服。望了眼家门口的大树,一片金黄的落叶正缓缓飘落,在空无人迹的街道上飘舞,“哦,是冬天了。”奶奶念叨着,和从前一样,将土鸡蛋和蔬菜拎上,虚掩上了门。执意要送我们上车。
路很长。但奶奶坚持着,将东西放到了我们车的后背箱,直了直腰,望着我与父亲,脸上的皱纹舒张开来,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用她那和蔼,亲切带着乡音的普通话摸了摸我的头:“甜甜,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可要记得,有空就多回家来看看啊!”“知道了,奶奶!”我总是一如既往的草率回答。父亲催促着奶奶:“妈,下着雨呢,您赶紧回去吧。”’“好吧,那我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哪。”奶奶带着不舍的神情,一步一回头,沿着那长长的小路的往回走了。
我下了车,站立在小路的这一头,目送着奶奶那穿着灰色棉袄、挂着佛珠、撑着伞又略显苍老的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开心快乐的假期为什么总是那么短呢?”我迟疑着,有些哽咽了。却又无可奈何的上了车,此时雨却已经停了,灿亮的阳光也钻了出来,透过车窗,望着那一片熟悉而美丽的风景,我不禁破涕为笑:“离开,不正是为了下一次相聚吗?
直到现在,我总是会经常想起那次离别,在那个飘雨的清晨,奶奶那个穿着灰色棉袄、挂着佛珠、撑着伞又略显苍老的背影,她就是我奶奶的背影,我最亲爱的奶奶的背影,祝她健康长寿,开心快乐!
四年级:钱苏瑶
在身边,一些亲人离我们渐渐远去,到了另一个快乐的世界。他们自由自在,却换来我们的悲伤痛苦……
在我的记忆中,外婆总是坐在那片苍翠的竹林下,戴着老花眼镜专心致志地做着布鞋,那时的我,常常偎依在她的身旁,拿剪刀剪布条玩,可总是剪不断。外婆现在年纪大了,穿不了针,也做不了鞋,连走路也是走一步停一步……在某一天,也许,她会离开我们……
我焦急的跑上了公交车,不时地抽泣,坐立不安,脑中回荡着大姨的话‘柏璇,快来外婆家,外婆快去世了’,外婆很早以前就被病痛折磨,现在终于撑不住了……一路上我沉默不语,不哭也不笑,心情非常沉重。平常很短的一段路,今天却那样的漫长。原本晴朗的天空也暗下来了,奔跑在外婆居住的乡间小路上,天空里填塞着铅色的密云,每一团都灌满了沉重的气息,空气闷得凝集着滴水的感觉,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呆滞木纳的表情,迈着疲惫的步子走着自已的路,连墙根下倦缩的小狗也不愿意睁一下眼,路边的柳树比平日垂得更弯,以往风中婆娑的样子消失得无影踪……
外婆家,终于到了,门是开着的,全家人都以泪洗面。外婆那慈祥的脸上少了点往常的生机,原本就瘦小的脸,好像只剩下了点皮包骨,眼角和嘴角布满了零乱的皱纹,像一块老柏树皮,喉咙也在微微颤动着,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们都出去吧’,我走出门,隔着窗,看着外婆,好不容易收拾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黄昏将至,外婆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我看着外婆,守护着外婆,走进了一生的终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有些烦闷……
看着还健在的外婆,心中有一丝庆幸,也有一丝惋惜,万一有一天,您真的离开了我们,我会坚强,毕竟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也因为,我让您感受到了我对您的爱,在您不多的日子中,我会加倍的对您好,让您完整的人生没有遗憾……
死亡除了坚强并未教会我什么真理,宇宙是什么,生命是什么,爱是什么,人生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纵然历经风雨伤痕累累,我们始终无法参透很多东西。直到最后的生命之光也消耗殆尽,直到所有花瓣全部凋零想到这里,我决定把现在的自己当成未来的自己,把现在的一切当成早已经过去的曾经,惟其如此,自己才能学会珍惜。时间的脚步永不停息,留在我们心中的,只有淡淡的回忆,多少人事物,不过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我知道,我要更坚强的面对人生,让我的亲人安息。
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勾到过路行人的头发。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作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乎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彷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今年盛夏,我又如往常一般随母亲到外婆家探望外婆,也再一次于用过午饭后匆匆离开。外婆用那双起满老茧的手紧紧地牵着我,慢慢地走至村口。
正是午后,太阳依旧不愿意消停半分,便只是肆虐地释放着热量炙烤大地,尽管是慢悠悠地踏着步子,我依然大汗淋漓。车站在小镇的中心处,村子却在城与车站的中间,与车站有一段不长、但也算不上太短的距离。妈妈瞧了瞧我,又打量了外婆,细声说道:“妈,现在的天太热,您就别送我们了,赶紧回屋歇息吧。”外婆点点头,却依旧不舍得放开手,寒暄了好几句话这才轻轻将手松开,正要转身,却又停住了,只静静的站在原地,浅浅的笑着,顶着烈日待我们离开。
我不断地回头、回头,外婆也是不舍,便不觉地向着我们慢慢地走了一步一步,直至我与妈妈到达车站,她仍然与我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一路下来,一直是。妈妈也看见了外婆,颔首低低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拉我上了汽车。原以为外婆会离开,可约摸四五分钟过后外婆仍然站在车的边上,努力地透过车窗向里边看。“妈,你怎么还不回去?”妈妈推开了车窗,顿时一股热浪扑来——原来我们一直在带有空调的车内享受清凉,而外婆一直忍耐着酷热。
“马上走,别担心啦。”外婆呵呵一笑,朝我们摆摆手,转身离开。我目送着她,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酸楚。我打量着那个沧桑的背影,看着外婆瘦弱的肩膀越来越模糊——哦,大概不是因为距离吧,只因为我的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外婆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那样沉,她依旧舍不得如此离开,不时地回头,回头,就如我当初一直回头望她一样。
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发动机开了;随后,汽车慢慢向前;再然后,汽车朝着另一个家驶去,越开越快,将外婆甩在后边,距离一点一点拉开。
外婆瞧见了车,便也不愿再如此慢慢踱步,只稍稍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大概不算快,却应该尽了她最大的力气。她的面容我已经看不清,只晓得她累了就稍微停一下喘一口大气儿,再继续向载着女儿和外孙女的汽车跑去——为的什么?不过是为了一眼,为的在家人离开前多端详他们的样子,免得时光轻擦将记忆刮花,让其越来越模糊。
“过了夏天就入秋了,等到了重阳时节,甘蔗又可以吃了,到时候我给楚楚带一些尝尝吧?”
“楚楚今年就去长沙上初中了吧?以后一回家就给我打电话,我拎一些鸡鸭鱼肉来,给她多补补。”
“到家后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递个平安的消息。”
“那,你们就先走吧。”……
汽车再驶过村口时,我已然望不见外婆的身影,但我的耳畔又久久萦绕着她寒暄的那些话。
或许目送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无论你如何不舍,都只能看见心尖上的人和你的距离渐渐变长,直至你再也看不见对方……
夏季的燥热已经散去,清爽宜人的秋天如期到来。八月已近尾声,孩子已到南阳一高报到,他们开学前要军训9天。
中招过后,漫长的等待,孩子终于被重点高中录取,实现了他的第一个小梦想。通知书上说让学生上午九点报到,我们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好行李,开车送他去学校。沿着滨河路走车辆不算多,走了二十多分钟,走到学校大门口,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报道,人头躜动,车辆拥挤。一进大门就会看到一栋高楼, 楼顶博士帽,三座船形教学楼,钟塔,风帆观礼台,指南针雕塑,特别是学校大门:远看是三帆航船,近看是三本书,跟前看是现代化视窗。最让人惊叹的是那个全部用塑胶做成的很大的操场,暗红色的跑到道,绿油油的草地,漂亮像花园一样。
我们领完公寓用品向宿舍走去,沿着校园小路有一条长长的小径,通往他们的宿舍大楼,他住在五楼。六人一间,有卫生间,有阳台,每人一个小床,下面一个书桌,一个橱柜。然后我又送他到教室里,很宽敞的教室。孩子们都安静的坐着,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写着东西。我说,孩子,把你这些天每天经历的事写出来回家让妈妈看看吧,他在我的叮咛中坚定地点点头,头也不会的进了教室。
站在教室外面,目送着他的背影,思绪纷飞,百感交集。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开始,在这里,孩子怀揣着梦想就要开始起飞了,在这里他将步入新的知识的殿堂,开始他的人生的新的历程。在这里,他将度过他很重要的三年高中生涯。
晚上饭后,我们不放心,又一起开车悄悄返回学校看看儿子,教室里静悄悄的,刚好看见儿子上去自我介绍,他好像只说了两三句,举了个躬,就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就下去了。教室外面还有其他一些家长在那儿眷恋的张望着。又过了两天,中午我骑着电动车又去了学校,我买了箱酸奶,苹果,梨放在车篓里,远远望去孩子们都在军训,在教官的指令中,他们走得很整齐,很豪迈。我等到他们下课,到寝室里,他在吃方便面,几个孩子都在吃方便面,好心疼。他们说人太多,太挤,不想等。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儿子跑过来说他要赶紧去吃饭,饭后有高考状元做的报告。吃过饭,我看着他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和同学们一起欢快的走入报告厅,手里拿着笔记本。我远远望着他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再几乎每天一趟趟的跑来学校看他,我必须要学会放下,放下牵挂,放下担心,放下那么多的“溺爱”和不舍。
回到家中,整理书柜,不经意翻出儿子小学时发表在学校作文集里的文章“我是春天的小雨点”,读着那些稚嫩的文字,自己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浮出欣喜地微笑。还有书柜里那么多九年级的厚厚的资料,我仿佛又看见中招前儿子挥汗如雨,伏案疾书奋战的身影。在书柜里,我看见两本厚厚的相册,那些照片都是我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从两个多月到十四岁,从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到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意气风发的十四岁的少年,小时候儿童的面容和眼神是美丽至极,如此清澈芬芳,我静静看着这个小男孩那么多笑容像花儿一样在流年的光阴中慢慢绽放了,那些世间美丽的纯真的笑脸,像神派来的天使,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与记忆实在太多了,总让我们感动。望着这些照片,心中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东西从心中抽离了,很惆怅,很失落,同时也夹杂着几份欣喜。
我是一个中学老师,每天我都是和孩子一起去学校。望着我们每天一起迎着晨光和朝霞的通往学校的路,百感交集。儿子再也不用天天迎着风雨从这条小路上匆匆走过。在这个小路上,我陪着他,我们一起每天骑着电动车匆匆的穿梭了多少个风雨日子。放学了,习惯性的往门口张望。儿子第一次离开了家,我忽然感觉每顿饭不用再那么“精雕细刻”的做了,简简单单的饭菜已经足够,饭也没有原来的那么香了。如果一个人在家,用一包方便面就可以充饥了。
忽然想起了作家龙应台的句子“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人到中年,当你读到这段话的时候,你的心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剧烈的颤动一下?
我们做父母的舍不得孩子去受苦,去接受岁月的洗礼。因为我们太懂得这条路上的艰辛,当年的自己也梦想过,也向往过,奋斗过,然而也跌倒过,流泪过,抗争过。如今我们只能放手,让孩子自己走,因为——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你能给孩子的只是精神上的慰藉和支持,让他自己去感悟孤独、挫折、失败等种种坎坷,这才是真正的爱。
我们的这一生,也一直被父母目送着,然后我们再目送着我们的孩子欢快蹦跳着离开。他们的离开就仿佛带走了自己的一部分时光与生命,但是我们都很少去回头张望父母的目送,只因我们知道父母那份可以依靠的爱一直坚实地存在着。也许是岁月增长,人的心也越来越容易忧伤。曾经视若无睹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在心中烙下了深深印迹。开始在乎起父母越来越多的皱纹,也开始担忧起孩子越走越远的脚步。被父母目送着远行,其实是一段段平淡而幸福的时光,在这段时光里,凝聚着我们一生丰盛的温暖的记忆。每一次的目送都是一次目光的凝聚,远去的那个人的身上承载了我们的关切与期盼,不舍与眷恋希望与未实现的梦想。
我们每个人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长大,我们的孩子也会在我们的不断目送中慢慢成长,他们就像一个展翅飞翔的小鸟,我们必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独自去飞翔,去探索,去体验失败的苦涩,然后不必去追。
我一直在目送着她。
我知道这听起来荒谬:目送着母亲这似乎不合常理又不合母女情分,但于我而言,这正是我与母亲相处的现状。
我幼时母亲忙于工作,我基本就是在奶奶家中长大。而母亲又好强,总对每一个人,特别是我严格要求,而这间接导致令我与母亲的关系疏远而紧张。我童年时的记忆关乎母亲的大部分都是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追不上,也没想过要追——母亲一早就告诉过我,她的人生,不仅仅是用来给我做母亲的——后来我大些时读到龙应台的《目送》,哭到不能自已,我小时候从来不觉得我与母亲的关系有什么问题,但当我走出那段时光,再回过头来看时,觉得那段本来应该最亲密的时光,就这样被母亲的匆忙,我的茫然浪费掉了。
那时我已上了初中,开始有了自己的独立的见解和思想,开始回过头来从新审视这段关系。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与母亲能得来这一世的相伴,不知是多少年的祈求所换来。即使她对我不甚完美,我对她也有不少微词,但我想走过去,让她永远匆匆的脚步停一停,让她听一听的我说话,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日常琐碎。我想告诉她每当她为姥姥的事而烦心的时候,我表面上看似冷漠,但心里却总想帮帮她做哪怕一点点。我想让她在我肩头靠一靠。我想让她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想的陪我坐一会儿。我想向她倾诉那些我一直不懂却从未敢向她诉说的问题。我想让她知道我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完美。我想,我想不让我这一生都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我想做她可以承欢膝下的女儿。我想的不过如此。
我与母亲也有相处愉快的时光:在她有时的温和,在她不会对我的每一句话加以指责的时候,虽然这样的时光并不长,但足够令我念念不忘。我知道没有一位母亲能在一夜之间成长为真正的合格的母亲,我未知的人生也同样是她所未知的。我也知道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完全体谅和懂得他人,因此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都有亲疏,但我是她的女儿,是名义上的更是实际上的女儿,所以我应该做的比她更好,我应该学会主动走上前去,去握住她的手,我应该阻止她与姥姥的关系重蹈在我和她身上——我应该如此,不,我义不容辞。
当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并开始付之行动的时候,我已然15岁了,与母亲可以相伴的时光至少有1/4已悄然逝去,我并不觉得可惜——如果我所付出的这么漫长的时光足以换回我所期望的母慈子孝,那就是值得的。即使母亲可能终其一生都将走在我的前面,让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令我只得目送她而去,我也想尽全力追一追她,就算到最后只是随着她的脚步走了一世,到底不负此生母女相识一场。
我并不知我今日的对人对事淡漠的态度与母亲有多大关系,但我从未回头想过什么如果。现在我们都在彼此身旁,
她还能等一等,我还能追一追,已是最好,最好的我们。
“所谓母女父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之所以对这段话印象深刻,是因为它适用于每一种心怀不舍的告别,甚至可以形容作者与笔下文字的关系。每写一行字,都是在目送自己的过往经历。你与此事此人此场景的缘分,也就此别过。每一篇点击保存的终稿,每一篇标记为已发送的文章,都是在目送自己人生的某一个节点的所遇所思,最终变成一个个不必执著的省略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当时的细微感受,那时的天气、温度、颜色,各种调遭事物遗留的各种痕迹都太熟悉,熟悉得就好像一个了解自己孩子每个表情的母亲,他们大多时候都在大脑皮层的褶皱里歇息。而在唤醒它们的时候,你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不夸张不做作的去重新描述它们。你并不清楚它们会与何人在何地以何种心情相会,你也无法预计他们在阅读者心中会产生怎样的涟漪,甚至你并不求他们为你带来盛名厚利,你只是尽量忠实地跟随内心表达自然的韵律完成它们。
当然,你并不是最有天赋的写作者,也不是以写生为主的人,所以你写的随心随意,惟愿悦人悦己。就像一位母亲,只求自己的孩子健康开心,对社会有用。
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让母亲觉得自豪欣慰,也并不是每次的目送离别都很圆满。很多比是欣慰的告别后还有让人不安的再见,曾觉得得意地连编辑部都赞过的文章,有些在日后看来,竟会让自己认为羞愧,因为他们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有那么一两段话有刻意取悦读者的谄媚气,有的太刻薄还抖机灵,有的掉书袋得过分,有的只是满篇情绪泛滥……很多表达方式上的不节制和不自省,真的会脸红。就如一个没有料到有一天竟然被儿子提出爱的建议和意见的母亲,那种既高兴又羞愧的心情。
高兴的是渐行渐远的儿子终于会偶尔回望,羞愧的是一心向圆满的自己真的还需要再进步。写作不就和目送一样吗?
当我怯怯地走进校门
我感觉我背后有一双眼睛
目送我走进校门。
当我背起书包走出家门
我感觉我背后有一双眼睛
目送我走出家门。
我长大了
他们老了
不变的是
那一双目送我的眼睛
六年级:茉月
我正做着阅读题,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是隔壁楼的小茵。小学时我们亲密无间,但上了不同初中后逐渐疏远,已是许久未见。我有些惊喜,连忙请她进来。
她却没有久留的意思,只靠在门边,踌躇道:“我能借你们学校的试卷来看看吗?”说罢便带着急切而恳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我愣住了,半晌才轻声道:“稍等。”片刻后我取来试卷。她感激地接过,连声表示过几天就归还,然后向我道别,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我扶着门怔怔地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啊,她长高了许多,以前总被我取笑‘矮冬瓜’的。”我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盯着那瘦削的身影出神。突然我注意到那一晃一晃的马尾——她什么时候蓄起长发了?以前她不是最嫌麻烦了吗?我低下头,目光再次掠过,停在了她的高帮鞋上。我还记得,从前她总是一本正经地表示高帮鞋不舒服……往事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当我困于回忆时,方才她疏离局促的神色又突然跃上心头。我突然觉得可笑而又可悲,什么时候,我们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怅然地抬起头,恍惚间她的身影已消失在转角。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黯然叹着,轻轻带上了门。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我不得不承认时间的残忍,不得不承认我曾经的朋友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可我不甘心,我不愿失去啊。
我勉强压下复杂的心绪,强迫自己继续做题。这篇文章是龙应台的《目送》。起初我还有些心不在焉,慢慢地,我的心情沉重起来。作者的一段话直直戳在我的心上:“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她写的明明是亲情,我却分明读到了我的友情。我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一开始只觉无尽感伤却无能为力,而后却慢慢有了新的看法:任何情感都只能是我们生命中的一个片段,它们的失去是我们生命的必然,我们必须勇于面对。目送离开,亦是成长。
我突然悟了。释然吧,我对自己说。
几天后,小茵如约来归还试卷。这一次,我平静地目送着她离开。
炎炎夏日里,当我读《目送》一书时,不禁感到一丝淡淡的、凉凉的滋味。涩涩的文字让人感动,却平凡得让人流不出眼泪。
龙应台用一篇篇散文,记录了作为母亲的自己在孩子成长过程中遭遇的困惑,记录了作为女儿的自己在父母日益衰老中的细心和耐心,记录了孟买的铁轨、金门的地雷、老挝的孩子……龙应台写的不是自己,而是每个人。每篇散文的主题内容都很常见,可是读起来又有不一样的感受。“油米柴盐一肩挑的母亲,在她成为母亲之前,也是个躲在书房里的大小姐吧。”“母亲,原来是个最高档的全职、全方位CEO,只是没人给薪水而已。”有人说母亲是棉袄、是旭日、是山水画,龙应台说母亲是CEO,语言并不华丽,却很真实。
当我读到“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时,我想到现在的自己也和安德烈一样,跟妈妈拥抱很难为情,渐渐的,不再拥抱了,我的心一阵刺痛。以前到哪里都粘着妈妈的我去哪里了?“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我们都习惯了把背影留给母亲,所以从未看见身后泪流满面的母亲。“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一个人听音乐。”我们是不是太忽略母亲?她含辛茹苦把我们养成人,可得到的却是如此冷落的对待。
我反省着自己,我多少次冷漠了妈妈端来的热牛奶,我多少次错过了与妈妈共进晚餐的机会,我多少次无视了妈妈无微不至的爱啊!“宝贝,今晚妈妈弄了你爱喝的鱼汤噢。”“不要再叫我‘宝贝’了,我跟同学烧烤,不回家吃饭了。”现在想想,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妈妈的爱?不管我怎么样对待妈妈,她都视我为珍宝。她为了我吃尽苦头,还忍着不表现出来。
读了《目送》我觉得母爱也是自私的。母亲希望孩子能飞黄腾达,但又想把孩子搂在怀里。妈妈希望我中考能考上好的学校,叫我能走多远就多远,又默默感叹,想着如果我到离家远的地方读书,她该怎么办。自古忠孝难两全,剩下的时光里,趁我还没飞走,我要好好对待我的妈妈。妈妈也要相信我,放开手,我飞到哪里,都会想家的。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终究我会长大,变成那个看着背影的人,一代代人都经历着这个光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