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三开始，每天的第二个课间都要下去绕学校跑两圈。

十一分钟里面跑完两圈，这就意味着一打铃就要冲下去，而且在跑步的过程中速度要足够快，也不能多次暂停休息。

我记得第一次跑完时大多数人都要虚脱了，一个个扶着楼梯的栏杆艰难地挪着步子爬上六楼，满脸通红嘴唇发白一身湿淋淋的汗，还要在途经二三楼时接受初一新生投来的好奇又同情的目光。那感觉真是“美妙”到让人不愿回想。后来逐渐地习惯了跑操这项常规的任务，但每一次跑完之后还是筋疲力尽十分地难受。而且由于跑的过程中多次停留下来休息，几乎没有在十一分钟内跑完过。

大概学期过半的某天，在一本杂志里看见了一篇文章，是一位长跑爱好者写的。印象很深的是里面有这样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当你在十分疲累的时候咬着牙坚持下去，十多秒左右就会到达一个临界点，那之后你会突然轻松许多，身体协调达到平衡。

轻松与平衡这两个词似乎从来就不与跑操相切合。

但是这句话却被无意识地记在了脑海里。

在后来的一次跑操时想起了这句话，而那时双脚已经开始用不上劲儿了。冬日早晨凛冽的风钻进裤脚，让正在向前迈动的腿变得冰冷而僵硬。呼吸中也逐渐染上了一丝腥气，如同铁锈一般的味道——是因为过于急促的呼吸。以往这个时候都会让自己习惯性地停下来歇会儿。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却促使自己继续向前。“十多秒左右就会到达平衡。”我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念道，半是尝试半是认真地开始倒数，“十五，十四，十三，十二……”

数到十秒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事实上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更加艰难。十几秒，说起却来是那么的容易。

我开始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段路的天空很美，被密麻交错的树枝和绿叶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隐隐约约地渗透进蔚蓝的天棉絮般的云，还有微风。

这样想着便似乎不那么累了，倒数的五秒钟在减轻了的疼痛中过掉了。

事实上我并不记得后来倒数到了第几秒，但却是真切地触碰到了那个临界点。似乎是突然一下卸去了脚上的压力和重量，麻木僵硬的四肢逐渐涌上了一丝酥麻的暖流，缓慢地遍及全身，似乎接下来的路程只需依靠向前的惯性就能够完成。

一切在刹那间变得惬意起来。

临界点过后渐至佳境，那是身体与感官的平衡。这证实了那段话，的确如此。

但是在渐至佳境之前，那过程中的躁动与喧嚣着的苦痛，是必须用坚持去抵挡去填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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