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我阴着脸，如梅雨季节的天空。奶奶像发现珍宝一样，乐滋滋地俯身拾起墙角的一枚硬币，吹吹上面的灰尘，装进衣袋，高兴得像个孩子。我的自尊顿时像是被践踏般，脸上火辣辣的，忙向四周望了望，唯恐被人发现。

我向来不愿意和奶奶一同上街，她总是弄些令人尴尬的举动，单说这身装扮，就叫我无地自容。上衣早已褪色发白，款式更是老掉了牙，裤子不知是哪位亲戚“施舍”给她的，膝盖背面像弹簧一样的皱褶，熨斗也无法把它熨平。这样的衣服就是扔到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捡。我跟她说了多少次，买件新的吧，我们不缺这点钱。但她依然如故，还振振有词：“你爸妈都在外边工作，很辛苦，挣钱要养活我们，还要供你上学，还要上大学……”接着又絮叨个没完。我想：她这抠门的禀性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星期六一大早，我就思考如何瞒过奶奶，“奶奶，学校周六开辅导班，我要不要参加？”奶奶好像很感兴趣，“辅导班？当然要去，都辅导些什么？”“那要自己选，单科也行，全科也行。”“那我们报全科。”“要好几百呢。”“没关系，你爸妈寄来的钱够了！”说着身进屋，拿来几张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还催促说：“快走吧，不要迟到！”我忍不住一阵狂喜，抠门的奶奶只有在我学习上才不会斤斤计较，哈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飞似地冲向网吧。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一直到大天黑我才内心忐忑地赶回家。房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灯光。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奶奶蜷缩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桌上放着做好的菜。“奶奶，我回来啦。”奶奶触电般坐了起来，“哦，这么晚呢，学了一天累了吧，看我给做了爱吃的菜！”奶奶上前接过我的书包。不知怎么，我心里一阵酸痛，一天所有的快乐都荡然无存了，只有沉甸甸的感觉。“下午你爸爸打电话询问你的呢。”“你说什么了？”“我说你辅导去了，学习很用功！”看着她快慰的表情，我的眼泪出来了。“怎么了，想爸爸了？”“嗯，”我哽咽着。“他就要回来了。”奶奶用手抚着我的头，透过泪我看着她慈爱温和的眼泪，嘴角挂着恬静温柔的笑意，眼眶边也闪烁着泪花，这含泪的笑容是那么纯净，那么善良，那么美丽！以往对她的蔑视，偏见一扫而光了，奶奶原本就是美丽的，只是自己太自作聪明，才觉得她是那么的愚昧和鄙陋，现在只剩下我深深的自责。

皎洁的月光洒进窗子，如水纯净般。在这个夜晚，我邂逅了十三年来生命中最动人的笑容——奶奶那含泪的微笑。

下一篇：刻爱骨铭心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