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一棵草
假如我是一棵草,我不愿永远呆在人工栽培的草坪,整天为了谁比谁更健壮、更秀气而争得面红耳赤;也不愿永远呆在主人细心浇灌的盆里,每天享受着主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假如我是一棵草,我愿生长在孤儿院,让那些可爱的孩子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一丝希望,终有一天他们总会找到爸爸妈妈的。
假如我是一棵草,我希望能在四季生长,温暖的春天,小鸟在枝头歌唱,唱着这个美好的世界,各种各样的花在竞相开放,为人间带来一个美丽的大花园;烈日当空的夏日我召集自己的朋友们,让他们拉起,尽情地吸收太阳光,让人们觉得非常清爽;在瑟瑟的秋风中我和匆匆赶路的人聊聊知心话,为他们驱赶独行的寂寞,展现生命的顽强;冬天,大雪覆盖了一切,房子白了,树白了,我的头上也戴起一顶雪白的小帽子。
假如我是一棵草,我要扎根在黄土高原。用身体阻挡水土的流失,让黄河变得清澈见底、鱼儿畅游;让沙尘暴不再横行霸道,不再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使蓝天更蓝,白云更白。
我是一棵草,在世界上只是一棵微不足道的植物,穿着一身朴拙的绿衣裳。当强风儿猛地扑过来,我们软弱的身体便会东倒西歪,但我们仍会坚强地生存下去,我还要尽自己小小的职责去服务人们。我身旁鲜艳夺目的花儿在我的衬托下加倍美丽,但人们只会赞赏惹人注目的花朵。大地没有我们这些小草,便会变得死气沉沉,我会努力绿化大地,令她更有生气。不管冰冷的雨点无情地打下来,还是轰隆隆的雷电划过,我也能永不倒下,仍然默默地熬过。在我面临枯萎的时候,我依然相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我的家住在一个草坪上。我总是随处而安。在人的眼中,草是一种很平常的植物,。
我虽然没有玫瑰的高贵与美丽,也没有大树的才能,但我很顽强。我长得像锥子一样,平平无奇的;但你有听过这样一句诗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看,我们小草是那么顽强,遇到问题,从不放弃。我们坚信,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总有一天,我们会得到人类的认可。
以前,我曾哀怨过,为什么我不是一束享有“出于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也不是供人们解渴的水果呢?但后来我发现小草是平凡之中的不平凡。在大风中,在大火中,许多东西被摧毁了,唯独我们小草依然生存着。
别人说,小草是最弱小的植物但我看不一定。我们小草长得很茂盛,放眼望去,充满生机。在晴朗的日子里,蚂蚁会在草上跳来跳去,为它们遮阳光,放声歌唱,一个属于蚂蚁的欢乐世界诞生了。
下雨后,我们载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晚上,我们静静地躺在地上,观看星星和月亮。
小草就是一个乐观;顽强的植物。
“没有花儿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一唱到这,我不禁进入了草的世界。
假如我是一棵草,到了春天,大地上是光秃秃的,而我就从地上钻出来,荣幸地成为大地上的点缀品。我还会脱掉旧衣服,带着泥土的芳香,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样子,尽情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
假如我是一棵草,到了夏天,蝴蝶会飞到我身旁嬉戏,勤劳的蜜蜂会飞到我身边向我问好的。虽然人们会踏在我身上,但我一点都不介意。虽然羊群会吃我们的,但我想,作为一棵小草,本来就是羊群的食物,羊群抢着吃我,但我没有死,这是我明白了,只要根还在,我还会活着。
假如我是一棵草,到了秋天,草叶渐渐枯黄,我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自由自在地躺在地上,思索着未来:我也许被大雪盖上,也许被野火烧掉,或者被冻死,但我依然安然无恙,期盼春天的到来,准备再献给人们一片绿洲。果然,几阵秋风,树叶慢慢地落了,一位老奶奶把我和我的同伴收集在一起,晒在院子里。过了一些天,老奶奶就把我装进箩筐,倒在灶房里。我知道我的最后时刻快要到了,我默默地等待着……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是一棵草,坚韧顽强是我的个性,乐观向上是我的品行。我平凡,但我不自卑,我渺小,但我很快乐。
窗外的风似乎刮得很大,雨点的倾斜度足以说明。灵坐在床上,心中不由想起了那棵树,那棵陪伴了灵7年的树,也许在今夜,那棵树会在风寒交加中死去吧,想到这,灵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惆怅,一股莫名的哀伤,因为灵就像这棵树,在风寒中等待死亡。
灵不记得自己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常常隐约在梦境中,会看到一副很美的画面。自己在一片开满白色花瓣的园子里,闻着芳香的气息,自己穿着漂亮的百褶裙,追着蝴蝶,开心地笑着。一旁站着一个和蔼美丽的女人,一边笑着,一边用很好听的声音叫灵小心别摔着。灵想那应该是她的妈妈……
梦真的很美,以至于灵总是以为自己的童年是那样的。可每当灵从梦中醒来,灵的枕边是用泪水浸湿的一片。灵明白,像自己这样的家庭,灵永远也不可能会有梦中的情景出现。灵的爹是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拿着可怜的几块钱,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灵的娘是一名卖菜的农妇,整天在田里干男人活,累得今年才三十八的母亲已有五十岁的苍老。灵长得不像父母,白白的皮肤,大大的明眸,一张小小的樱桃嘴再加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和天生的高贵气质,灵简直就像一个公主。连村长的鹦鹉见了灵,也会“漂亮,漂亮”叫个不停。可灵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显出一副高傲。灵很懂事,在家常帮娘干家务,灵明白娘很累,所以总是用空余的时间帮娘干活。而灵的学习成绩在学校是第一把交椅,永远都是第一,无论什么考试,什么比赛,只要有灵参加,那别人的最高目标就是争第二。尽管灵的家境不富裕,但灵的生活却也快乐。
在灵的生命中,还有一样很珍贵的东西,就是那棵树。那棵树落叶乔木,叶圆如大叶杨,干有粗皮外护,枝撑如伞。春季开花,花色洁白,如雪六出,具有甜甜的香气。和灵梦中的那片白花林很像。所以灵看见它总是很开心。一种说不出的开心。灵从来也没有问过大人这棵树的名字,也没有在书上找过有关它的资料。灵希望它永远有一层神秘,好让灵永远守住那个梦。灵给它取名叫灵。灵希望它就是自己,她们共存亡。
可是在那一年的夏天,灵突然发现那棵树的叶子开始莫名地变黄,并开始凋落。灵变得失魂落魄,惊慌失措地摇着那棵树,灵的泪如泉水般涌出,晶莹的泪珠没有留住树死亡的脚步,那棵莫名的树开始一天比一天憔悴。终于在那天,灵在体育课上晕倒了。
灵被送进了镇里的医院,灵在床上昏迷了两天后,镇里的医院也无能为力,根本连个病都定不了,更不用说治疗。灵又被连夜送进市里的医院,可市里的医生派出了所有精英,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爹在村里卖了房子,向亲朋好友借了个遍,再加上村里、市里一些好心人的捐助,勉强维持了灵的命。娘天天守在灵的身边,天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灵,爹整天想办法筹钱,几夜之间,爹和娘又老了十几年。也许是爹娘的苦心感动了天地,在灵昏迷了7天后,终于在一个阳光的早晨睁开了双眼。爹和娘激动地相拥而泣。
但灵的生命依然在被侵蚀。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显得万分憔悴。
现在灵坐在床上,心里想着那棵树。
灵感觉心忽然间好痛,痛得像要窒息。灵捂住胸口,不由呻吟起来。娘吓得直喊医生。灵被送金了急救室,但由于病因不明,医生只好暂时稳住了灵的性命,把灵送进了隔离室。灵沉睡了很久很久,透过落地式的玻璃,灵感到了一丝温暖。但这丝温暖过眼即散,灵又迷糊地入睡了。只是这一睡,灵永远不会再醒来。灵是在那场梦中带着微笑去的。
而一个女人,在走过隔离室的时候,涌上了一股生离死别的悲痛,只是这悲痛,也转眼即逝,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与她14年前被丈人丢弃的女儿一起在梨园玩耍的情景,她们笑得很甜……
灵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了。她也不会知道那棵树叫梨树,开得花叫梨花。就像陆游说的“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灵的死因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葬于宿命之下……
灵是一棵等待死亡的梨花树。
窗外梨花飘飘下,只剩下一片悲凉。
我是2026年的最后一棵树了,人类砍掉了我的兄弟,把他们拉去做家具了,经常有人打我的主意,但由于想砍我的人太多了,我至今没有被做成那难看的家具。我时常会想起我的亲人们,可如今那些熟悉的身影,已成了树桩,已成了家具。每次当我想到我的家人时,我就会憎恨人类,他们杀了我的亲人,他们是多么的自私呀!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会很愤怒,时常滴下晶莹的热泪。
从宇宙遥望地球,已经没有了光芒,是一片灰色,唯一的象小数点一样的绿色就是我。
终于,我愤怒到了极点,于是,我召来了洪水,海啸,岩浆,地震,暴风,暴雨,大雪,冰雹。洪水和海啸把我连根拔起,人们尖叫着趴在我的身上,我却使劲滚动着身体想把他们甩下去,暴风将他们的房屋拆毁了,大块冰雹砸死了庄稼,砸死了人类人类即将灭亡,地球也完了,我的生命也该结束了,我苦笑着,那一刻地球爆炸了。
人类,觉悟吧,请保护环境,保护我们生存的地球就要灭亡了。
起初,我只是一棵默默无闻的种子。
在一场滋润万物的绵绵春雨过后,我苏醒过来,再漆黑的泥土里,我的母亲(一颗成年的草)轻轻地呼喊着我:“加油,长出来!”我开始长出根须,接着拼命地吸收养分向上生长。终于,我将一块小石头顶起,我它底下顽强地长了出来。
在我探出头的一瞬间,我被周围的景色所吸引:晶莹的露珠在我的兄弟姐妹的胳膊是滚来滚去,淘气极了;鸟儿在我头顶上飞来飞去;彩虹五彩缤纷,挂在蔚蓝的天上,一切仿佛都在为我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庆贺。
那时我看到周围的朋友们,才发觉自己是多么渺小,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只是一叶扁舟。但天真的我为此立下了个有趣的愿望,我对妈妈说:“我要长得和那棵松树一样高!”我的眼前是一棵百年苍松,它比那三层楼房还要高出一大截。同时也是我所见过的最高的东西了。
但这不是空想,我开始不断地扎根,不断地抽出胳膊;不断地光合作用;不断地的向上攀长…
一个月过去了,我长成了一前的六倍,但我并不知足。
五个月过去了,我比妈妈还高,比任何一棵草还高。
一年过去了,我是幸运的,我没有被水淹,也没有受到旱灾。虽然我的身体伤痕累累,虽然我的根须快被石头碰断,但我仍长了起来,我的一只手碰到了古松最低的松针。我高兴极了,我虽然没达到目标,但我无比自豪骄傲,连周围的动植物都为我的高度而赞叹。
但是好景不长,在我正自鸣得意之时,两个不速之客再一瞬间改变了我的一生。远处传来同伴的呻吟声,两个大脚走上了草坪。他们欣喜若狂地将我连根拔起,刹那间,眼前陷入一片昏暗,顿时混身无力。他们不知将我端详了多久,在一阵剧痛后,我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我终于发现他们将我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我的眼眶湿润了,难道最后都不能让我回归土壤吗?!还没等我喊出来,双眼再次一黑,遗憾的永远躺在了那里…
小草是坚强的,它能克服石头,土壤,天灾等活下来,但在孩子淘气的双脚和好奇的双手前,却柔弱不堪…
我是一棵小小的瓜子,
掉落一片瓦砾地,
风吹过我的脸颊,
雨淹没我的身体,
我安静的躺着,
只为等待春的消息。
春风吹散冬的寒意,
春雨滋润冰封的大地,
我便开始编织梦的瑰丽,
渴望绿色溢满大地,
期盼处处花香沉醉。
我要尽快破土而出,
展现生命无限生机。
我的根须深深扎入砂砾,
为了汲取仅有的水分,
我的茎粗壮挺直,
足以抵挡风雨的洗礼,
我想张开太阳形状的花朵,
花瓣犹如燃烧的火苗,
花盘里藏着满满的希望。
我要展现生命的色彩,
我并不以色彩的单调而自卑,
也不以没有馥郁的芳香而自怨,
生命只有一次,
洗尽铅华,
化为尘土,
和大地融为一体。
又为明年的新绿做好了准备,
因为曾经的精彩,
就不会懊悔!
一阵秋风吹过,本来就光秃的树上又掉下几片树叶“哎!要落的始终要落”一句长叹从203病房里传出。老王是一名退休工人,干了一辈子,忙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了退休,儿子孝顺,女儿关心,每个月厂里还发1000多月元的退休金,他想啊可以好好的安详晚年了。每天早上溜遛鸟打打球日子过的很是轻闲。现在的小伙子骑自行车都喜欢戴一耳机(听说那叫摆酷),着不,前几天老张上街就被一这主给撞了,全家人可慌了,赶紧把老张送进医院,其实老张没事就有一点脱臼,可以出院的,他儿子说话了:让这儿子白撞,不行!怎么也得让他“放放血”然后老张的儿子就抓着那小伙子说了:“不是我们想坑你钱,你看着着人老了,被你这么一撞,万一心啦脾啦的出点问题,着可是大事,是不?还是照个CT什么的检查检查的好”小伙子有一百的不愿意,可又没办法,查吧!老头根本就没病,有时就是着凉了咳嗽两声,可检查结果一出来全家人都傻了,报告上写着肺癌,老张的儿子更蹬着眼睛:“不可能,准是搞错了”“大夫您再好好的看看,是不是搞错啦?
有那么一棵大树,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任凭大雨倾斜而下,它仍挺拔在风雨之夜;在寒风刺骨之季,它能苍翠挺拔,傲霜斗雪;在那春意盎然,繁花似锦之时,它仍默默无闻地在路旁孤立着……它就是我们随处可见的交通警察。
当我们与他擦肩而过,总能嗅到他那汗水瀑布的“甘甜”,当我们徜徉于康庄大道,总能看到他那英姿飒爽的风姿,当我们漫步在那通往幸福的道路,总能听到他那遥望着迷茫的天空眼神中发出的丝丝“言语
他是交通警察,总像那苍松翠柏在马路中挺立。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用那无形的言语去为人们排忧解难。他兢兢业业,甘为人梯,随处都可见到他那黯淡的身影。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的艰辛?
他的手中掌握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性命,那是危险的动举。可是,他仍二话不说,眼中闪烁着那份坚毅高尚的心灵。在生死存亡的距离,似乎只有毫厘之差。他小心翼翼地做着这极其危险的工作,一点也不粗心大意。他用自己的手指去为汽车们指引,却将危险留给了自己……
他“屹立”在宽阔的马路上,站成了一道风景线。他不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他不是那笔尖下飞扬着文采的作家,他不是那出神入化的侦探……他,却有着无限风姿。
他在公路上,飒爽地管理着道路上数不胜数的汽车,不在乎遭到别人的破口大骂。他就像一棵棵屹立不倒的大树,默默地奉献着。
果实的事业是尊贵的,花儿的事业是甜美的,但还是让我们像交通警察一样默默地奉献吧!
一年中天气最热的那段日子,是父亲最忙碌、最苦累、也最受煎熬的日子。
在夏至来临的前十天里,父亲就要开始着手割漆的一切准备工作。先是剁漆钉。父亲从很远的山上砍来一种叫做栗树的坚硬木材,将其锯成长九厘米的小段,用斧头破成小块,再用弯刀把这些小块剁成一颗颗厚四厘米的木钉,剁漆钉的过程很慢,一天最多也不过七八十颗,而我们家通常用的木钉至少也得三百来颗,就这样不停的剁上几天,即使有老茧的手也会磨出几个乌黑的血泡。漆钉剁完后,还要放在火上面烘干,这样便会坚硬如铁钉,人踩在上面安全、放心。接下来是修漆路和打漆钉。漆树林一旦成形后,里面便少有人再耕种,一年半载就会变得荆棘丛生,父亲用弯刀在这荆棘丛中砍出条条漆路来,每一棵漆树的周围都要砍得光溜溜的,以便割漆时施展自如,无羁无绊。漆路修好后,父亲就顺着这条路开始打漆钉,父亲站在地上,自然地抬起左脚挨在漆树上感觉,要是产生了舒服的地点,他赶忙拿出漆钉,举起斧头,只听见”咣、咣、咣“几声响,第一颗漆钉就乖乖地钻进了漆树的身体,父亲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再抬起右脚……就这样上一步打一颗,有时一棵较高的漆树要打五六颗漆钉,看上去就像身中数箭的卫士一样。第三道工序是放漆水。据说这还得深谙漆道的老漆匠放出来的漆口子才会流出更多的漆,因为他们能够综合漆树的纹理、阴阳等因素,准确地找到最佳的位置,用磨得锃亮的漆刀割出一个“V”字形漆口来,一棵风华正茂的漆树可放六至八个漆口,主人舍不得多放一个漆口,因为他们懂得在摄取的同时还要晓得爱护;一棵老态龙钟的漆树,即使身体已被割得遍体鳞伤,也要放四、五个漆口,漆树就像蚕:“到老漆方尽。”一个漆口要割四刀,“V”字形左边两刀,右边两刀,放漆水的漆一般都以“敬漆神”的方式浪费掉了。那些汁液顺着漆口冲出一条道,如果这条道淌的较长,放漆水的师傅就会偏着脑袋,洋洋得意的瞄着主人说:“信吧,我们放的漆水就是找到点子上了吧”。此时,无论是主人还是请来的师傅眉宇间都会荡漾着得意的笑。割漆的第四道工序是打漆叶。漆叶是在山上采集一种叫做“金刚刺”的叶子,这种叶子韧性好,厚薄适度,似乎是天然用来接漆的,遗憾的是这种叶子是一次性的,后来人们多有创新,以塑料纸或贝壳来替代,这样可连续使用。除此之外,还得有一把钢火好的漆刀,几个漆桶,一套漆衣,一个小竹篓。
父亲割漆适逢暑假,他每天起得很早,我经常恍恍惚惚地被他关门的声音惊醒,下意识的朝窗外一瞥,天际的亮光若隐若现,这时心里总会掠过一个念头:父亲真是苦啊!就又沉沉地睡去。早晨的空气很好,父亲通常在割漆,我通常是在酣睡。当我从床上爬起来,吃过午饭后,已是中午十一二点了,六七月的太阳熔炉一样炙烤着大地,天空万里无云,蓝得让人生厌,放眼望去,到处都闪耀着一团团火焰,令人眩晕得不行。人们很少出来活动,更不用说干农活。知了扯着嗓子在漆树林里、苞谷丛中狠命地叫喊,似乎永远也不知疲倦。这时候,父亲还在山上割漆,这么大的热天,又渴又饿,他还在蒸笼一样的漆树林里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父亲真是苦啊!
漆对皮肤的腐蚀性很强,然而有的人不怕,有的人怕。前者即使不小心沾上,把韭菜揉碎,挤出汁液涂在上面,一两天便可痊愈;后者就是离漆近点也会被漆冲到,要是直接沾在皮肤上,那就惨了,这灰白色的液体会令你奇痒无比,继而发红、发肿、发烂,折腾着你几日不得安宁。父亲属于后者,每次割完漆,脸上、脖子上、前胸都会被漆严重侵染,肉皮变成了一张揉皱后再展开的纸片,我感觉这张纸片若用手摸起来,无异于是在触摸老漆树皮。这层老漆树皮十日之内会蜕去,长出的嫩皮又被侵蚀。父亲割一茬的漆,从夏至到秋分,身上的皮也会反复蜕很多次。我常听他说全身都是僵着的,肉皮绷得紧紧的,我就忍不住想:这种“绷得紧紧”的滋味该是怎样的呢?没有割过漆的人是咋也体味不到这种特殊的滋味的。可是父亲毫不惧怕,他毅然一次次的承受这蜕皮之痛!
我终于看清了父亲是怎样被漆折腾得这般惨相的。那天中午我给他送饭和水,当我气喘吁吁的爬到半山腰的漆树林时,他果然正在奔忙,每棵漆树他都会光顾两次,先是从左边顺着漆道一路割向右边,割漆的时候刀要准,力要紧,否则漆就不会通畅的流出来。他站在漆钉上,左手扶着漆树,右手举起锋利的漆刀,迅速地割向”V“字形漆口,只听“呲”的一声,割下的漆树皮像半截面条一样被拨出去好远。再急忙拿出漆叶,两次对折,把形成的器皿卡在漆口下方预先削好的漆树皮里,这个过程要快,漆叶刚刚卡稳当,漆就蚯蚓一样的爬下来了。割完了,父亲随地坐在石块上,几支劣质香烟吸完后,他又从右边顺着漆道一路收向左边。割漆和收漆都不敢有半点马虎,尤其是收漆,父亲年纪大了,手脚笨拙。只见他一只脚站在漆钉上,另一只脚使劲地缠住漆树,从“V”字形漆口下方小心翼翼地取下漆叶倒入漆桶,每个漆叶里面汇集的漆最多有五钱,父亲是十分之一钱都舍不得糟蹋,总是将漆叶摊开,放在左手掌心里,伸出右手食指顺着沾满漆渍的叶子使劲一捋,漆叶便干净如初了,父亲食指沾满了漆,他又在漆桶沿上用力一刮,漆桶内即刻多出一滴两滴漆来。他不停地捋,不停地刮,不停地瞅,所以导致许多部位被漆所伤。父亲见我在一旁“欣赏”他割漆,满脸的辛劳疲倦马上被一时的欢悦镀得铮亮,“今天的漆还要得,可能比昨天多几两,像这样下去,要是天气不下雨耽搁,今年还能整个三四千块钱”。父亲说这话时,干瘪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我知道他好想笑,是脸上的肉皮绷着,让他笑起来扯着疼,所以他的笑看起来好别扭、好做作。我的心里瞬间澎湃着一股汹涌的潮,闪电般抵达全身。父亲站在老漆树上,他的身躯和树一样,陡然瘦得叫人心慌。割漆挣来的钱啊!
如果不是漆的价钱可观,我想这世上少有农民会喜欢上这个苦差事。农民的几个钱来得太不容易了,做苦工一天累到黑也只捞个百儿八十元,还得受别人的脸色,甚至一年到头拿不到钱;割漆不一样,苦是苦点,但割的有尊严,割的理直气壮,有时还会割出一种骄傲,因为割漆等于挣的是现钱。我总记得九七年的时候,那一年的漆价空前高涨,一斤卖到了五十元,更有聪明的人在漆里做手脚,五斤能整出九斤来,这样多划算啦。然而我的父亲,我的爸,他终究是老实憨厚的庄稼人,他不做假,还振振有辞地说什么昧良心的钱他不要,结果我到城里上初中的报名费硬是用去了他三四斤上等漆。
时至今日,土漆的价钱稳在了八十元钱一斤,一天割他几斤漆,在农村可算是高收入了,难怪父亲会为涨几两漆而高兴呢。土漆之所以会有这么好的价钱,其一是它的名气好。它素有“国漆”美称,是天然涂料,远离化学有害物质。其二是它性能佳。生漆具有耐酸、耐碱、耐高温、耐腐蚀、防锈、防潮、防幅射、绝缘等众多特性;其三是它用途广。生漆用于漆制工艺品、木家俱、古建筑,不仅漆面光洁,能防腐抗热,经久耐用,而且色调深沉稳重,亮光可鉴,一点也不比美其名曰的钢琴烤漆逊色;被称为“涂料之王”。这样的好东西,让人用着能不一百二十个放心吗?
退耕还林后,父亲栽了很多的漆树,有的正在茁壮成长,有的已被割断最后一根经脉,奉献出了毕生的精华。父亲还在割,明年、后年……他说老了实在割不动了,就让我暑假回来学着割。父亲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前几年为了供我在外地求学,有时下雨天都在干活。我知道父亲现在已经“割不动”了,但我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任他最后的年华和漆树一起渐渐地老去!
我祈望我苦命的父亲早日结束这苦累的日子,好几次,我竟梦见父亲变成了一棵老漆树,他笑盈盈地喊着我的乳名说:“你……来……割……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