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听
她曾经可以做到，连续数小时说个不停，且是站着说，微笑着说声情并茂地说。她也会让身边的人开口说话，无论你多么木讷、多胆怯，他都有办法让你开口。
有人说他的提问方式是这个世界最柔和的一种。时间久了，即使是最不爱学习语文的学生也会被她的课迷住。
有一个学生，恰好转到她的班。因刚到新地方，上课有点走神。她正在台上讲作文，说到细节描写的话题。她说：“譬如，那位新同学的头发天生的黑而纯，可以说黑得像缎子，也可以说顺滑的似瀑布。“
大家一齐向那个新同学的头发看。新同学的脸微微发红，心立刻回到课堂上。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你们大家看看我，能说说我的一些特点吗？不许恭维我啊。“大家听了都笑。
那个新学生先获得了发言的机会。
她鼓励说：”我刚才说了你的头发，你现在可以说我的某个特征。看，你可以后发制人，主动权更大。“同学们有笑。
气氛轻松活泼了，新同学也不怕了，果断的说：”老师，你的眉心有颗红痣，圆圆的，像一枚红豆镶在那儿，泛着柔润的红晕。“
他大声说："好！”
那位新同学渐渐发现，班你里的同学有一个共同的喜好，就是特别喜欢语文学科，这与她的教学方式密切相关。
那个当年的新同学就是我。后来，有幸和他一起共事，向他学习教书的艺术。
有一年，学校考虑到她快退休了，没有给她排课，只是让她负责年级学科的教研工作。她很生气。所以学校只能让她继续教书了。
这就是我的老师。
她曾经可以做到，连续数小时说个不停，且是站着说，微笑着说，声情并茂的说。她也会让身边的人开口说话，无论你多木讷、多胆怯，她都有办法让你开口。
有人说她的提问方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温和的一种。时间久了，即使是最不爱学习语文的学生也会被她的课迷住。
有一个学生，恰好转到她的班。因刚到新地方，上课有点走神。她正在台上讲作文，说到细节描写的话题。她说：“譬如，那位新同学的头发天生的黑而纯，可以说黑得像缎子，也可以说顺滑得似瀑布。”
大家一齐向那个新同学的头发看，新同学的脸微微发红，心立刻回到课堂上。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你们大家看看我，能说说我的一些特点吗?不许恭维我啊。”大家听了都笑。
那个新同学先获得了发言的机会。
她鼓励说：“我刚才说了你的头发，你现在可以说我的某个特征。看，你可以后发制人，主动权更大。”同学们又笑。
气氛轻松活泼了，新同学也不怕了，她果断地说：“老师，你的眉心有颗红痣，圆圆的，像一枚红豆镶在那儿，泛着柔润的红晕。”
她大声说“好”。
那位新同学渐渐发现，她们班有一个共同的喜好，就是特别喜欢语文学科，这与她的教学方式密切相关。
那个当年的新同学就是我。后来，有幸和她一起共事，向她学习教书的艺术。
有一年，学校考虑顾她快退休了，没有给她排课，只是让她负责年级学科的教研工作。她很生气。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她生气。她说：“不上课，有什么教可以研的?”学校只好继续让她授课。就这样，她一直工作在讲坛第一线。从教几十年，没有缺过学生一节课，也从未对学生发过一次火。最后，她是从讲台上退休的。
可是，现在她不会讲话了，经常一个人长时间静坐。别人问她话，她也不理。医生说她是脑梗，大脑80%混沌。我不愿相信，一个擅长语言的人，并且是一个让语言散发魅力的人，会失去语言。
也许，她是讲累了，一旦有机会休息，就想好好享受一下。等她休息好了，就好了。可我面对她，呼唤“老师”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上，头微低，没有任何反应。我的眼泪喷涌而出。
她家的茶几上有不少中学语文课本，是医嘱进行刺激治疗的道具。
我打开一本书，轻轻对她说：“老师，以前，我听你讲了许多年。今天，我来说，你听。”她没有一点反应，保持原姿态坐着，雕塑一样。
“她的头发天生的纯，可以说黑得像缎子，也可以说顺滑得似瀑布。”
“你的眉心有颗红痣，圆圆的，像一枚红豆镶在那儿，泛着柔润的红晕。”
她的头微抬，面部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似乎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她的嘴唇颤抖着用微弱的声音说：“好!”
新安江畔，昏黄的路灯，远方的霓虹交织，简直柔媚进骨子里。江边柳树婆娑，投下一汪汪清丽的倒影。像是一粒碎石子，激起了记忆的层层涟漪。
曾几时，也是这样的良辰美景，您坐在我身旁休憩。
“爸爸，这次我又考了一百分呢，爸爸奖励我什么？”我眨着眼睛，眼里投射出的，是万分期待的童真的光芒。
纵然眉目万般深情，可眼波流转间，于您却是利刃般揪心。
您疲惫地闭起染着点点血丝的眸，像一个造梦者，费尽心机，却仍旧无法令自己满意。您的唇颤了颤，悠悠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沾满岁月的尘埃：“恩，粥粥想要什么奖励呢？”
我开怀的笑了，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开口便道：“前天的裙子好漂亮，上面还有小草莓，我要那条裙子！”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不少，枯叶在空中打个旋儿，便如数飘落，埋没在那一地的苍老之中。您的眉头紧锁，似商量般的口气：“粥粥，下次吧，下次粥粥再考一百分，就给买。”
仿若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满腔的热情，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湿了脖下的方巾。我的世界里刚升起的烟花又落下，顷刻天崩地裂。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爸爸，同学们都有，就我没有。”
您刚睁开的眼又闭上，然后，我听见您冷静中带着羞愧的声音说：“对不起，粥粥，爸爸没有钱。”
我愣住了，那一刻，谁都没有说话，新安江的水依旧流淌着，流淌着潺潺的透明的哀愁。
从那以后，晚上您总是很晚回家。夜里，我坐在沙发上看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那滴滴答答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也太响亮了。可是清晨的时候，我会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一摸身边——冷的。
于是我一边自言自语地欺骗自己您还在家等我吃早饭，一边顾不得穿鞋就飞快地奔下床。我在一间间屋子中搜寻您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我失落地走进客厅，看见桌上已冷却了的饭菜，笑了，是啊，您是在等我吃早饭的，只不过早饭还在，您却走了。
我埋怨自己起床太晚，努力搜寻您的痕迹。我默默爬上床，余光瞥见枕头上您的一缕白发，抓着那缕白发靠在床头大哭，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哭累了，我站在阳台上，看人群熙熙嚷嚷，我的眼睛都酸涩了呀，可是爸爸，为什么我连一个想你的背影都找不到。
后来的一天半夜里，我看见您满身酒气地伏在窗前看着我，一遍遍描摹我的脸颊，然后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低喃着：“粥粥，你不会怪爸爸的对不对，爸爸在外面努力工作，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呀。”语毕，您垂下了您一直不曾垂下的头颅，低低地笑。那一刻，您作为一个男人的坚固全部瓦解。
爸爸，粥粥会怪你的。
爸爸，您说您的早出晚归是为了让我过的更好，可是纵然您可以在事业的道路上走得很远，我却一点点望着您离我远去。多少次在路口张望，我却连您衣角的边，也看不见。
爸爸，您走的太远了呢。
爸爸，您的粥粥长大了，您的粥粥可以不要美美的裙子，也不要更好的生活，只需要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们坐在江边的椅子上，我说，你听。
初二:纤尘
新安江畔，昏黄的路灯，远方的霓虹交织，简直柔媚进骨子里。江边柳树婆娑，投下一汪汪清丽的倒影。像是一粒碎石子，激起了记忆的层层涟漪。
曾几时，也是这样的良辰美景，您坐在我身旁休憩。
“爸爸，这次我又考了一百分呢，爸爸奖励我什么？”我眨着眼睛，眼里投射出的，是万分期待的童真的光芒。
纵然眉目万般深情，可眼波流转间，于您却是利刃般揪心。
您疲惫地闭起染着点点血丝的眸，像一个造梦者，费尽心机，却仍旧无法令自己满意。您的唇颤了颤，悠悠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沾满岁月的尘埃：“恩，粥粥想要什么奖励呢？”
我开怀的笑了，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开口便道：“前天的裙子好漂亮，上面还有小草莓，我要那条裙子！”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不少，枯叶在空中打个旋儿，便如数飘落，埋没在那一地的苍老之中。您的眉头紧锁，似商量般的口气：“粥粥，下次吧，下次粥粥再考一百分，就给买。”
仿若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满腔的热情，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湿了脖下的方巾。我的世界里刚升起的烟花又落下，顷刻天崩地裂。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爸爸，同学们都有，就我没有。”
您刚睁开的眼又闭上，然后，我听见您冷静中带着羞愧的声音说：“对不起，粥粥，爸爸没有钱。”
我愣住了，那一刻，谁都没有说话，新安江的水依旧流淌着，流淌着潺潺的透明的哀愁。
从那以后，晚上您总是很晚回家。夜里，我坐在沙发上看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那滴滴答答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也太响亮了。可是清晨的时候，我会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一摸身边——冷的。
于是我一边自言自语地欺骗自己您还在家等我吃早饭，一边顾不得穿鞋就飞快地奔下床。我在一间间屋子中搜寻您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我失落地走进客厅，看见桌上已冷却了的饭菜，笑了，是啊，您是在等我吃早饭的，只不过早饭还在，您却走了。
我埋怨自己起床太晚，努力搜寻您的痕迹。我默默爬上床，余光瞥见枕头上您的一缕白发，抓着那缕白发靠在床头大哭，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哭累了，我站在阳台上，看人群熙熙嚷嚷，我的眼睛都酸涩了呀，可是爸爸，为什么我连一个想你的背影都找不到。
后来的一天半夜里，我看见您满身酒气地伏在窗前看着我，一遍遍描摹我的脸颊，然后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低喃着：“粥粥，你不会怪爸爸的对不对，爸爸在外面努力工作，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呀。”语毕，您垂下了您一直不曾垂下的头颅，低低地笑。那一刻，您作为一个男人的坚固全部瓦解。
爸爸，粥粥会怪你的。
爸爸，您说您的早出晚归是为了让我过的更好，可是纵然您可以在事业的道路上走得很远，我却一点点望着您离我远去。多少次在路口张望，我却连您衣角的边，也看不见。
爸爸，您走的太远了呢。
爸爸，您的粥粥长大了，您的粥粥可以不要美美的裙子，也不要更好的生活，只需要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们坐在江边的椅子上，我说，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