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
重重的纱帘背后,紫衣的女子坐在镜前幽幽叹气。
那是个未到双十年华的绝色女子,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流星般的双瞳让人见了如同沉醉梦中不愿醒来,纤细如琉璃的双手戴着玉钏,颈项间挂着层层叠叠的宝珠银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女子望着铜镜中娇娆媚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眸子里闪过几丝惆怅与茫然。
国之将亡,兵荒马乱。而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却是如极乐世界一般。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往来的都是美丽的少女,以及……肚满肠肥的贪官污吏。
纱帘外的厅堂明亮而奢华,依稀听得见女子的娇笑与歌声。美人如玉,歌舞彻夜。枝头花蔓袅,金樽酒不空。糜艳的气息充斥在酒家上空,直催人昏昏然如饮醇酒。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起了这句话。
紫衣女子站起身来,凭窗远眺。一条河,在孤月下如银白色的缎带,决绝地将土地一分为二。窗外河那边的世界是与河这边截然不同的光景。遍地都是狼狈慌乱的脚印和马蹄印,尸首堆积如山,血混着雨水蔓延了每一寸土地。天上的乌云如同一群群含恨死去的怨灵,纠结嘶号着不肯散去。难以设想,在如此抑郁的境地,一群战乱的始作俑者却在这销金窑里寻欢作乐。在健儿无粮百姓饥的时刻,他们掷千金只求买佳人一笑!百姓的恐惧与慌乱,孩童的哭泣与尖叫,无一不如尖刀般刺得她心痛如绞。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外面种种生离死别时撕心裂肺的痛苦?
眼里腾起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身在这个奢华的地方,往来的都是醉生梦死的达官显贵,有谁知道她的无助与彷徨?有谁知道她的父亲已战死沙场,而唯一的哥哥也在战争中与家人失去了联系?有谁知道还有一家妇孺等着她赚钱养活?她只是一个女子,而在这个时代,女子只是卑微的蝼蚁罢了。置身于酒家,伴随着莺歌燕舞强作欢颜,怎会是她所愿?这不啻是她无奈的抉择而已。
两行清泪划过女子略施粉黛的面颊,狠狠地坠向地面——这在那些达官显贵眼里,又是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吧?人们只道女子的美丽是取祸的根源,而这些在亡国之际还“缓歌曼舞疑丝竹”的女子更是红颜祸水。没有人去体会“商女”的无奈,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女子们华丽的舞衣与浑身互相撞击着的珠玉璎珞都不是属于她们的。
“玉儿,你这丫头还不出来?”纱帘外响起酒家老板尖刻的声音。
“马上就来。”紫衣的女子急忙应了一声,飞快地擦干泪水,向纱帘外跑去。在那里,明亮的客厅吞噬了她单薄的身影。
站在萧瑟灰暗的河这边,望着奢华璀璨的河那边。
胭脂泪,留人醉。
依稀飘过岸的歌声,依然是那首《玉树后庭花》。
细细听来,歌声中却满载着苦涩与悲哀。
——这是河那边的女子们,为河这边亡魂唱的挽歌。
夜未央
一纸墨色嫌梦长
细雨穿夜耳畔响
无心清风透轩窗
烛光暗心微凉
幽幽长长一声怨
奈何情丝万般长
雨声乱独依窗
寂寞半盏同谁讲
纱帘独卷漫随风
摇冷院中红海棠
残香尽落花伤
多情枝上胭脂泪
怎奈得点点滴滴洒裙裳
浅吟轻诵声声碎
往事历历惹心扉
花落流水思切切百般眷恋又为谁
纵然眉间心上不思量
一痕素念淡雅却难忘
情深深烟云起处琴声断
夜苍茫只落得一笺落殇半笺黄
六年级:紫忧
一抹胭脂,丝丝细雨,潇潇雨过,两行清泪,胭脂淡妆,轻轻落下。
微微心痛,无人知否,一把胭脂洒下的泪,狠狠擦掉,两片雪花,痛彻深心,一丝微笑,诠释着坚强,踏过凡尘,穿过俗世,一袭青裙,淡淡悲伤,细雨飘过,诉说曾经过往,脆弱友情,随泪落下。
五年级:管珂依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部宫廷野史或艳史,但不能否认,它把亘古不变女人的争斗以鲜血淋漓的突兀姿态呈现在了世人的面前,那是长久以来人性的倾扎,优雅而彷徨。然而当人们试图按图索冀,回溯时光想去抓住什么线索时,它又如一缕馨香,倏地弥散了。
莞嫔甄缳还有一个才女的身份,貌胜飞燕合德,才比文君易安,她以一个独立的姿势站在尘世中,她攸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才情,以及有些自负的骄矜。但更多的人却首先认同她的第一身份―――皇妃,这封号犹如金罩,硬生生地将她的才情全然压制,那些所剩无几的才华,不过是争宠时的计谋,杀人时的武器。
彼时漫天的杏花飘飞,春光无限旖旎,她与所谓的良人乘风起舞,红烛双照,情丝缱倦,温情呢喃,它以为这样迷醉,这样潋滟的盛大幸福而倾倒,全然沦陷,在初生新鲜的爱情之中。这样的幸福使它萌发出染指血腥,争荣夺宠的决心。
斗就斗,争就争,我无害人之心,却又犯人之力,这便足够,能在后宫安然生存,渡过余生便是足够。
然而,那时的她年仅十五,满心满脑是闺中女儿的小情怀,她看不见后宫犹如一个巨大的舞台,专门上演杀人害命的戏码;她也看不见花香微薰的瑞脑金兽中有芳馥的命药伏蛰,她看不见温良滑腻的胭脂香露后有致命的毒物诅咒,她看不见皇帝温情软玉的背后是如何的负心薄幸,反复无常,是如何的戏弄她仿若戏弄玩物,她亦看不见这巨大的监牢里处处都有死亡的气息在痉挛。她被妒忌,被下毒,被陷害,被谋算,直至腹中胎儿无辜惨死,然后失宠,被践踏,被轻视,被唾弃,被侮辱,被拜高踩低之人踏成尘土。她突然不想再流泪,不愿再隐忍,一直迷茫颓唐的她,忽然被唤醒,以一种大彻大悟的心态重新复活,在这诺大的后宫,眼泪既是无法容忍的汹汹圣水,也是可以迅速被揉散的细小尘埃,视中北忽略的弱者,是等死的符号。
她在后宫中遇见的爱情,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情,是她一个人的惊鸿舞,一人的长相思。山之高,月之小,月之小。何皎皎?永远只有上阙的歌赋宣告她闺梦的破碎,爱情的消亡,她的夫君是许多人的夫君,她的爱仅是她拥有许多爱中的其中一份。她错将一身才情一腔真意托付给了普天之下最无法“一心”的男人――君王。杏花、远山黛、椒房,皎梨妆都会仙逝会敛散。天资之爱是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何其的虚无飘渺。那良人可以是任何人,但永远也不会是君王。
但莞嫔倚梅与蝶相戏又博君王宠爱时,伴随一个精心策划阴谋的成功,甄缳已随君王反复不定的心死去,爱情死去,少女梦死去,良人死去,宽厚死去,活下来的只有心思缜密,不择手段恨意浓浓的莞贵嫔,一个强大到可以压倒一切聪敏妇人。正如她自己所言,既没有了爱,便要许许多多的宠,多到可以使她安然渡过后生。才情全然幻化为心机计谋,再不为她的春梦而作赋,只为未来铺路,为死去的爱情作祭。
这就是明艳的后宫,脂浓粉媚后宫杀人的经过,它将一个女子变成另一个女子,谋杀了她的温情留下适者生存这一永恒的信条。
永巷逼仄冗长,那里有无数的孤魂野鬼,怨女弃妇,女人们以计谋搏击,用心思杀人,然而,不管是奢华的胜者,还是惨烈的败者,他们都是女人战争的祭品,她们以高贵的身份参战,有最终死在自己的手上,以哀默的形式演绎了一场又一场残忍血腥的大戏。或者恬静安详,或是及尽华美,但无人知晓那娇媚的红唇齿百,柳眉凤眼之下是怎样的一种暴戾或是悲泣。她们是君王枯燥政治生活中调剂,以一个玩物的样子被摆放在君王的床第之上。所谓爱情,不过是玩弄时的一句戏语,一段哼唱,没有现实依据,也无实际意义,若有女子信以为真,譬如甄缳,将君王的“永不负你”当作一世的许诺,得到的便只能是与君长诀的结局,女人们在深宫的一隅消然的盛开着,无论是否有雨露恩宠都宿命的绽放着,等待着一朝春尽,等待曲终人散枯萎死去,等,是她们最热稔的姿势,这姿势优美的令人窝心,及态及妍,而望幸焉,时光将曼妙的身姿,雕刻成永不坍坻的塑像,不随时光的溜走而消亡,不会因世事的变迁而改移,如此惊心动魄地永立于历史阴翳的角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终究是一场梦靥,一场害人不浅得梦靥。故事的最后,我们才情横溢得女主角终于脱离了后宫,离了那薄情的君王,逃出那无爱亦无恨的境地,即使此后长伴青灯古佛,那也是一场大幸,这是一场由历史亲手导演的悲剧,男子是行刑者,女子是死刑犯,这样一场无情的屠杀,永远作为一个标志性的记号,以文字、图片影像多元化的方式展示,静静地诉说着让女子痛苦地恐怖时代。
甄缳终究不是一个凄厉的角色,若她有足够的狠辣,凭借她的慧黠*,那些乌七八糟的阴谋,显而易见的陷害,有怎能撼的动她半分?再说深究,就是女人终究不够凌厉,在这个有浓词艳赋构造起来的故事里,女子们看似强大有力,实则是最卑微最无力的弱者,她们有的只是女儿刀,用女儿刀去扼杀眼泪与良知,梦靥无声无息亦不会醒来,她们用纤纤玉指自咎了一张疯狂狡黠的网,无爱无恨亦无情仇,只有活,只有欲望,虎视眈眈。无论何时,悲剧总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世人看。残灯在不安中明灭不定,女子们亦疯狂亦惨烈的挣扎,而世事无情,又总是亦理性亦清醒的看客。我们看到的女子,永远脱离了初生的温润干净。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种清姿,两种沉思。一种胭脂,未曾连枝。一抔黄土,半掩风流,一帘残妆,鱼戏诸侯。
繁华里,灯火明暗,轻纱行,门吱呀一声打开,岁月无声侵染。我在水云流袖间轻转,描眉画月。半脸残妆,演着下一世的残局。今夜月色朗明,戏台上的戏子依旧梨花带雨,咿呀的青衣,仿佛是入戏的自己,又仿佛隔世的清姿。
总是无端的风起,打断了涂了半脸的胭脂。总是在灯火明暗处看见一个穿着青色广袖流裙的女子,提着死寂灰白的灯笼,微微笑着:陌上花开,君安好。关上木雕的胭脂盒,掀开身前的戏服,急急向外追去。却只是迎面漆黑,哪里有什么灯火通明。一脸落寞的坐在梳妆镜前,用水蘸着胭脂,在镜子上写下:忘忧里。鲜红的字,就像血一样,一点一点流着。等到字迹差不多干的时候,已经趴在台上睡着。
生活里的每个日子都像胭脂,亦浓亦淡,而当你独上高楼,人以千山万山的远。你说人如远山,青眉如黛,后来霓裳清寒,拂扫尘缘。
五岁那年,突如其来的死亡,拉开了凝素厚重的氛围。本来可以欢欣鼓舞的学戏里的人一样拿着鼓槌毫无节奏的敲击那陈旧的鼓皮,吃旧手帕里快要融化的薄荷糖,那种温馨是咀嚼着稀薄的粥,昏暗毫无生机的光线下一老一少之间无法说清的爱。
老人卷起宽大的粗布衣袖,指着手臂上跳动的脉搏,告诉我说这是老鼠在跳。或许是因为天真,竟也相信了,没有意料到这逐渐而来的危机。数九而来,星辰北幻,命运的轮盘总是一圈一圈的转动。总会有什么在生命中逝去亦或是情,老人总说戏子无情。
我看云时云清淡,云化雨是雨清咸。害怕了,害怕那条蜿蜒狭长的小路,亦或是害怕天地间真的有灵魂存在,而看见却又抓不住。六岁那年依旧又是一场死亡,八岁那年又是一场死亡,死的都是身边朝夕相处的至亲,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就像一场大火烧光了仅有的房屋,感觉一无所有。跨过在火中烧过的冥房,在墓碑前跪至晨曦。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再也承受不住,低低啜泣。
醒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在大夫的药方下逐渐恢复了身体,又可以去学堂里听先生念书。先生说,人永远追不过时间的,仿佛若有所悟。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戏班子,我拜了师傅。师傅告诉我人生就像是在戏里。我开始学习起势,眼神,唱腔,直到到台上演出,演多了,在镜子里痴痴地看着原来戏也是人生。
我随师傅去过二十多个村庄演出,可以完全掌握眼神随手的流转,在牛家庄演出时,师傅拉着我的手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青衣,不可动情,戏子无情。咱们演青衣,切忌情字”。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一天,我随师傅去了趟染坊染我们流云戏班的戏服。在染缸与染缸之间是架在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布,缸里是沸腾的水。翻腾的水泡声夹杂着师傅的声音:“老板,帮我把这布染成藏青色”。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竟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好”。
等到晚上,最后一场戏结束,我独自出来散散心。经过染坊的门前便兀自得走了进去,四目相对间,她启齿问道:“有什么事吗?”“我来看看布染得怎么样了”我红着脸支吾着,便这样我们交谈直至半夜。以为日子应该素雅,过得波澜不惊,却不知道偶尔也需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亮眼与热闹。彼时我唱我的戏,她染她的布。
染布的姑娘名叫胭脂,呵呵,我不断抚弄桌台上的这盒胭脂,香艳的东西永远藏着清寒的骨,胭脂不过就是衬托了后面那辽阔荒原的无花岁月。戏班子里又来了一位小师弟,也是学青衣的,师傅说让我负责教他唱戏。师弟比我小两岁,我便日夜的教他唱戏,很少再往染坊跑,我每天都牵着师弟的的手,教他如何甩袖,起势,师弟也很聪慧上心,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再次经过染坊门前,我只是略略的往里看了一眼,依旧是五彩斑斓的染布在风中飘动,像纷飞的蝴蝶。小师弟不住的惊叹:“哇,师兄,多漂亮的布啊”。我摸摸他的头,英气的双眉间散发着逐渐成熟的气息,忍不住顽皮的跟他开了个玩笑:“咳,小师弟,里面不光有漂亮的布,还有漂亮的姑娘呦”。小师弟假装很生气的把头扭到一边“师傅说,青衣不可以动情。”我点了点他的鼻子“鬼灵精,就你知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师弟故作嫌弃的对我说:“师兄你就不能含蓄点,小心吓着路边的姑娘”。隐约看见胭脂似乎在一块蓝色的布后掩嘴偷笑,粉色的衣袂在风中飘动,好看极了。
暮春,无边柳絮,一腔弯月眉。是时候该离开了,胭脂蔻华,半抔黄土,涂了半脸的残妆,折断一支眉笔,扔向窗外。人间繁华,春意阑珊,也总有红消香断的时候,丹寂胭脂,环心涟漪,八两无情,二两陈皮,望悔心生,泪成戎艺。
姑娘总是对我太好,芙蓉酥,兰花沁都会频繁成为我食用的点心,还会有一朵罂栗花静静的躺在胭脂盒旁,我也总会微笑的收下。月凉如水,微微含颔。我想,明日便启程,今夜也应该跟姑娘到个别便打开窗,将水云袖甩出绕在一根柱子上,凭借手腕之力,越过墙头,在这条古老的青石小巷中踌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染坊门口,黑漆的夜色,只看见灯笼中的烛火忽明忽暗,老字号的旗帜诡异的跳动着。对门人家的石狮子面孔狰狞,仿佛拦住不让我进去似的。凭借着微弱的光,我仔细打量着狮子,岁月的风沙已使得原本锋利的棱角没有了棱印。心下怜悯 摸了摸狮子,却什么也没摸到。
“门外可是公子?”一声脆响打破了心中的骇异“正是”突然意识到自己顶了半脸的残妆,便急急用袖子遮挡,“可是戏唱多了,公子便学会了这女儿家的娇羞”一声嗔笑。我放下袖子微微作揖,“夜半匆忙,半脸残妆,姑娘见笑了。”“我,是来和姑娘道别的,明日师傅便要同我们一起离开”。“留下不行么”姑娘弄了一下手上的帕子“可知年年红药为谁而生”。我抱歉的笑笑“师傅说,青衣忌情”。“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强求,不知公子可否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帮我把那个挂在架子上的布收下”。我点了点头,甩出长袖勾住一个凳子拉过来,准备爬上去。“公子不妨脱了外面这身戏服,以免染缸的水弄脏了这身衣服”。我应允了。站在凳子上,刚准备把红布往下拉,突然胭脂脚下一歪摔倒,也撞歪了我的凳子,我脚下不稳摔进了染缸,血红的布裹至我周身,滚烫的水让摔进染缸的我不禁“嘶”了一声。我望着远处的戏服挣扎着准备出来,突然跌坐在地上的胭脂猛的站起来,把我的头往染缸里按,我无力的笑了,感觉此刻的胭脂好狰狞,“蓝笺,姓蓝,偏何青衣,你说你要走,我这样便可永留。”滚烫的沸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刻,我明白了所有。黄天,后土,人之土也,无情即是天下情也。不仅戏子,仙也如此。
脱去肉身之后,我是紫宸宫的北影幻神。人总是这样,也许终要等到死亡的那刻才能释然一切,我念着云诀,在众仙身边掠过,听到一些婢女的惊叹,我只是淡淡的笑笑,紫宸宫的神从来都是不羁的,我每天也就侍弄一些花草,抱着猫在天界四处转转。在月圆时,怀里猫咪出奇意外的对我笑了,我也笑了,随着猫瞳的旋转,我们来到了人间。眼前便是染坊,一个穿着如血嫁衣的姑娘,发疯似的大笑,又一会儿哭。我摇着折扇,“罪过,罪过“。从地上伏身而起的猫化作了一个书童,“爷,这曾是你的劫”我抚弄着腰间的玉佩点了一下头。从身边捡起一朵兰花沁,借着玉佩的灵力,我抽剥了这个女子关于我所有的记忆。我拍拍紫涵的头,猫眼开笑,我们又回到了天界,我抱着怀里的猫,摸着绒绒的毛,坐在秋千上,拨开脚下一片云,她还是那个蓝色的染衣女
两岸笙歌诉繁华,
琴箫合唱情相悦。
一曲离别胭脂泪,
残雪断桥人未归。
题记
纤纤素手,斜揽琴弦,声声催下离人泪,低吟浅唱着红尘里的孤独。我是一滴你在前世遗落的心泪,你苦涩了我的梦乡,然后静静地离去,我踏遍喧嚣与平静,百折千回,看遍千里流岚,看天静静的变黑,只是为了能够在今世的轮回,在忘川河畔,能与君轻歌一曲,只为寻觅那双梦里深情的眼眸。喜欢在黄昏的尽头,望着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云霞,夕阳碎碎的洒在脸上,泛起了记忆深处的泪水,时光在指间滑过,留下继续伤离别的我。
花开千年,潮起潮落,日升月沉。千年沧桑,流年易碎,烟花易冷。泛青的柳丝纷纷随风摇摆,在风里留下一条明媚的暗痕,古老的江南总是埋藏这人世间最寂寞最孤单的往事,优美的水乡诉说最美丽的爱情,华丽的曲调催化了我的哀愁,升华成几滴轻轻落在湖面上的雨丝,在倾诉着苦苦等待的落寞。几度轮回,伊人仍独坐,彻夜辗叹寂寞,青灯陪伴着容颜,笑容却消失在无尽不眠的夜里。
秦淮河岸,笙歌四起,画舟随处漂流,今宵繁华逝水,带着历史的尘埃浩浩荡荡席卷而去,悠悠江水却不曾带走我残留的记忆,静静地站在河畔等待着你的归来,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的残箫早已被遗忘在阁楼的墙角,像是一只孤独的北雁,找不到来时的路。东风瘦,伤情时分,谁伴我清歌?谁能酒醉花间 ,缱绻年年岁岁,情倚朝朝暮暮。
踏月归来人已静,青春做伴云飘散。残月古城人微醉,犹为离人照落花。花祭潸潸落幕,花瓣纷纷扬扬,美丽的彩蝶翩飞花间,醉了的心海还在风里摇荡,你的容颜为何还在我的梦里摇曳这最美丽的姿态,你的微笑为何沉醉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肯离去,谁会能为我抹去那一滴晶莹琥珀色的泪眼。灼灼似火的彼岸,谁会伸出温柔的手,摘下一抹月光,轻抚我一脸落寞。
风雨路,情殇泪,月影阑,子夜错,红尘旧梦,空成余恨,夕阳相伴我走过孤独的山岗,迷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离硝烟相伴我走过半世的流年,月色相伴我走过城市的繁华喧嚣,谁能牵住我的手,伴我走过悲凉的后半生?为你写不完的那封信将永远成为我心中的痛,点点思绪化作黎明前的薄雾,浸透着黑夜里最无人问津的年华。树梢间隙掉落的月光盘旋滴落在我的发丝间,顺着眉毛流进我瞳孔里凝结成一颗晶莹泪珠,后慢慢地流进心里融化成内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花间迷,梧桐雨,胭脂泪,花香残,余度此生,笙歌泪尽,晓窗残酒,靡靡炉烟,绕梁结尘,借你素手剪一缕荷塘月色,愿擐君之手,看夕阳归鸿,看风绻云涌,听花开花落,听渔舟唱晚。淡化的诗意总是和现实格格不入,手指粘花不过是一时的迷茫,朦胧月色不过是一时的冷淡,时事竟迁,感悟岁月无痕,洗尽铅华,无奈等待的人未归。
繁华里,灯火明暗,轻纱行,门吱呀一声打开,岁月无声侵染。我在水云流袖间轻转,描眉画月。半脸残妆,演着下一世的残局。今夜月色朗明,戏台上的戏子依旧梨花带雨,咿呀的青衣,仿佛是入戏的自己,又仿佛隔世的清姿。
总是无端的风起,打断了涂了半脸的胭脂。总是在灯火明暗处看见一个穿着青色广袖流裙的女子,提着死寂灰白的灯笼,微微笑着:陌上花开,君安好。关上木雕的胭脂盒,掀开身前的戏服,急急向外追去。却只是迎面漆黑,哪里有什么灯火通明。一脸落寞的坐在梳妆镜前,用水蘸着胭脂,在镜子上写下:忘忧里。鲜红的字,就像血一样,一点一点流着。等到字迹差不多干的时候,已经趴在台上睡着。
生活里的每个日子都像胭脂,亦浓亦淡,而当你独上高楼,人以千山万山的远。你说人如远山,青眉如黛,后来霓裳清寒,拂扫尘缘。
五岁那年,突如其来的死亡,拉开了凝素厚重的氛围。本来可以欢欣鼓舞的学戏里的人一样拿着鼓槌毫无节奏的敲击那陈旧的鼓皮,吃旧手帕里快要融化的薄荷糖,那种温馨是咀嚼着稀薄的粥,昏暗毫无生机的光线下一老一少之间无法说清的爱。
老人卷起宽大的粗布衣袖,指着手臂上跳动的脉搏,告诉我说这是老鼠在跳。或许是因为天真,竟也相信了,没有意料到这逐渐而来的危机。数九而来,星辰北幻,命运的轮盘总是一圈一圈的转动。总会有什么在生命中逝去亦或是情,老人总说戏子无情。
我看云时云清淡,云化雨是雨清咸。害怕了,害怕那条蜿蜒狭长的小路,亦或是害怕天地间真的有灵魂存在,而看见却又抓不住。六岁那年依旧又是一场死亡,八岁那年又是一场死亡,死的都是身边朝夕相处的至亲,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就像一场大火烧光了仅有的房屋,感觉一无所有。跨过在火中烧过的冥房,在墓碑前跪至晨曦。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再也承受不住,低低啜泣。
醒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在大夫的药方下逐渐恢复了身体,又可以去学堂里听先生念书。先生说,人永远追不过时间的,仿佛若有所悟。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戏班子,我拜了师傅。师傅告诉我人生就像是在戏里。我开始学习起势,眼神,唱腔,直到到台上演出,演多了,在镜子里痴痴地看着原来戏也是人生。
我随师傅去过二十多个村庄演出,可以完全掌握眼神随手的流转,在牛家庄演出时,师傅拉着我的手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青衣,不可动情,戏子无情。咱们演青衣,切忌情字”。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一天,我随师傅去了趟染坊染我们流云戏班的戏服。在染缸与染缸之间是架在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布,缸里是沸腾的水。翻腾的水泡声夹杂着师傅的声音:“老板,帮我把这布染成藏青色”。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竟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好”。
等到晚上,最后一场戏结束,我独自出来散散心。经过染坊的门前便兀自得走了进去,四目相对间,她启齿问道:“有什么事吗?”“我来看看布染得怎么样了”我红着脸支吾着,便这样我们交谈直至半夜。以为日子应该素雅,过得波澜不惊,却不知道偶尔也需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亮眼与热闹。彼时我唱我的戏,她染她的布。
染布的姑娘名叫胭脂,呵呵,我不断抚弄桌台上的这盒胭脂,香艳的东西永远藏着清寒的骨,胭脂不过就是衬托了后面那辽阔荒原的无花岁月。戏班子里又来了一位小师弟,也是学青衣的,师傅说让我负责教他唱戏。师弟比我小两岁,我便日夜的教他唱戏,很少再往染坊跑,我每天都牵着师弟的的手,教他如何甩袖,起势,师弟也很聪慧上心,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再次经过染坊门前,我只是略略的往里看了一眼,依旧是五彩斑斓的染布在风中飘动,像纷飞的蝴蝶。小师弟不住的惊叹:“哇,师兄,多漂亮的布啊”。我摸摸他的头,英气的双眉间散发着逐渐成熟的气息,忍不住顽皮的跟他开了个玩笑:“咳,小师弟,里面不光有漂亮的布,还有漂亮的姑娘呦”。小师弟假装很生气的把头扭到一边“师傅说,青衣不可以动情。”我点了点他的鼻子“鬼灵精,就你知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师弟故作嫌弃的对我说:“师兄你就不能含蓄点,小心吓着路边的姑娘”。隐约看见胭脂似乎在一块蓝色的布后掩嘴偷笑,粉色的衣袂在风中飘动,好看极了。
闲情难抛,漫做胭脂泪。倦凭栏,看帘外烟柳繁花,细雨斜风。只道春已去,小桥楼阁飞絮落花无数。愁铺流云,恨随芳草,绵绵延延无尽头。情多总是病,意深不堪酒,日日里,看青山消隐,流水无意,人比黄花瘦!
寒冬渐紧,西风渐消瘦,一缕相思终结垢。小楼昨日又秋风,合成离人愁,怎么不悲凉?青山隐,碧水潺潺,迷雾漫漫,关山几重?梦里清愁,流水落花情飞逝,风卷残云天涯散,声声慢,叹红尘纷扰,风月无情,花开几度红。
枯草长川,肠断销魂。心若垂柳千万缕,片片飞去,莫道水云阔,相思曼飞度。忆昔日笙歌,隔岸横笛,眉黛春山,罗衣轻衫正年少,桃花映水,双燕翩飞只管呢喃语。珠帘锦帐,春梦了无痕。
红尘怨,千回百,多情总悲秋。长亭一别恨千古,一缕闲愁古道留。浣纱溪,映娇容,倦行于世,悲歌一曲,怎堪胭脂合泪?春难常在,夏无雪,秋云飘过醉卧银河。一剪断章红尘叹,鸳鸯难戏春江水,劳燕分飞各西东,终使梦里千回,亦是空!
一壶残酒,一骑铁马,雨晴烟晚半斜阳。小园秋风老,菊花含苞未?西风残照闻马嘶,醉眼看飞花,江海一叶舟。爱卿卿知否?黄河九回肠,叹人间总是:别离多,欢聚少。
点秋江,渔舟唱晚,花香满袖,情满楼,多情何时休?伊人泪,胭脂素抹,泪满银河,尽数离歌,君意空负,任光阴蹉跎。彼岸花,芳华短暂,今生缘,固守心城,终难为情。琵琶声咽,声声哀叹,青山隐去红尘泪,为君独醉……
小径独步闲看花,画堂空旷灰尘结,懒与别人道,独自寂寞独自愁,管他风和雨。拂镜照身影,春花与秋月。同心结,月难圆。江上渔火三四点,芦花千里如飘雪,生死茫茫,红尘难渡,行乐须及早,莫待鬓如霜!
月如钩,远山含黛,遥望天宇盼天涯,落叶归根,何处为奴家?寒鸦声催,梧桐私语,青山入画,古道,西风,瘦马,烟波,碧水,小桥尽头有人家,落花随流水,流水终无情,人间情,千丝万缕,世间爱,不过是海誓山盟,难为真情。来亦来,去留无意,归去矣,似落花消亡,殇空伤!
青山隐,红尘清泪,残情常伴西风归。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今生缘,来生续,沧桑百态,生死两茫茫,别亦潇湘懒赋词章。夜寒难寝,炉香烟冷,残月偎重楼。禅院钟声远,楚天万里空,梦里浮生,醉了天涯过客,漫道是:“胭脂泪,留人醉,人生长恨水长东。”一剪秋水,一剪闲愁,剪不断,終是乱。丁香颗,樱桃破,总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