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深圳市福田区黄浦小学六年级四班

裴宛仪

日落西山，黄昏唱响了我生命的丧歌，火红的朝阳宣告着我的死亡，50年时光岁月，让我的一生潇洒又平淡，从战场上热血奋战的战象，到现在一瘸一拐寻找归宿的老象，一切一切，让我的眼睛早已辨不出暗和光。刚刚告别了村民，我的唇齿间还残留着井水的最后一丝甘甜，那也是寂寞。对我而言，村民和波农丁是我的家人，我对他们是感激的，他们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在村子度过的近30年光阴，我过得很轻松，也很沉重，他们对我的好，我都刻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像一辈子都在那里吃吃喝喝、跟孩子打打闹闹，一切都是和平的，但那也最终不是我的归宿。

回想，多少个黎明，多少个独自流泪的黑夜，我都被哀伤和寂寞洗刷着，我的眼睛花了，腿瘸了，在我的脑海中，永远不变的只有血色的记忆，惨淡的梦境，一个个熟悉的气息缠绕在我身边，是同伴的灵魂让我不再那么孤单，它们在召唤我，对我微笑。如果村民是我最亲的家人，它们就是我最爱的兄弟。

已是清晨，我凝望了好久平静的打洛江畔，江面如镜，清得透彻，几只白苓鸟站在江面绿树的倒影中，多么和谐。但我绝不会忘记，它的和平是那次血战和死去的兄弟们一起拼来的：

威武健壮的战象们信心满满地大步跨在战场上，坚定的脚步踏破了万年扬尘，黄色的土灰抹掉了蓝天上最后一抹纯净，我身披战甲，锐利的眼角扫遍战场，长长地鼻子有力地弯曲着，呼出兴奋紧张的热气，身边是经验丰富的“战兄”，阳光下，那胜利的金色让我和兄弟们焕然一新，我们永远是胜利者。指挥员发出了命令：“走！”我们一起冲了出去，迅速到了各自的战斗点，矮小的日寇扛着冲锋枪在我们腿下乱窜，以为这样就行了吗？哼！我前腿支撑，半个身子向前倾斜，后腿在空中使足了劲儿，奋力向日寇砸去…“彭！”白烟弥漫，敌人都被我踩得骨头碎裂，一个个唉哟喂呀地躺在坑里，兄弟又一个鼻子横扫过来，枪支都成了灰，地上一片狼藉。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在嘶吼，在爆发！啊，多么快乐！多么豪爽！踩着哗哗流淌的江水，我和兄弟接到指令去破坏敌方的武器，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任务，但我们为了和平，为了不再战火纷飞的年代。兄弟让我在一块巨大的龟形礁石后面做掩护，谁知这块礁石却成为我和兄弟最后一次相处的地方。听到一阵枪响，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抬头看去，看到是却是兄弟被射杀的情景：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子弹在结实的背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花，是那样红得刺眼，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兄弟最后绝望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什么？是担心，是悲伤，是痛，是爱，也是恨。欧————欧！我吼得撕心裂肺，欧———欧！一声声深情的呼唤，我迫切想得到回应，可是，却最后只看到殷红布满了那块龟形礁石。

欧————欧————！

欧————欧————欧欧！

………………

模糊中，我在一阵疼痛中没了意识……

“太好了，它醒来了。”

“嗯，快去叫村长。”

我勉强睁开双眼，脑海里还在回荡刚才的一幕，兄弟被残忍地杀害，满眼的殷红色。村长走过来，我麻木地看了看他，村长悲痛地看着无助的我，我突然觉得我好孤单、好安静，血腥的寂寞让我措手不及，我颤抖地低下头，我的泪如火般滚烫，混杂着血直直流下。经历了这么多，习惯了风风雨雨地战斗，习惯了与兄弟并肩杀敌，习惯了血腥的气息，这才是一头战象的生活！和兄弟们一起死在敌人的枪口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为什么？一次闭眼，一次睁眼，却分割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闭眼前，我和兄弟们一起奋战，睁眼后，我却看到兄弟们血流成河的尸体、全村人民惋惜的沉默。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唯一生存下来的战象。兄弟们，你们都死了，我又为何留下！？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欧欧欧—————！

朝阳啊，你说我幸运，这是真的吗？那样，我宁愿和兄弟们一起安葬！漫漫人生长河，我都没有忘记你们，属于我们的战场，属于我们的豪迈！谁也不能夺走——！！

何为归宿？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整日穿梭云中，闯遍天涯海角，最终还得回归高峰。人有人的归宿，兽有兽的归宿，我的归宿在哪？对于一头属于战场的战象来说，我的归宿就是同伴和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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