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糖

浓烈的火药味，在天空中逐渐的扩散。刚刚还是爆竹连天，此刻却是万火无迹。

除夕之夜，繁星闪烁……

此时，正是万家团聚的时候，而在医院这空旷的长廊里，显得更加寂静。

在幽微的灯光里，一个人坐在长条凳上，……

他是值班的大夫，他是患者，他是谁？

上帝的安排，他的孩子要来到人间，他是这年三十的守护，他是即将来到的孩子的父亲。一个三个女儿的父亲

空荡的走廊依然空荡，墙壁在壁灯的照射下，越发的苍白，像一个老人——

孤独。

热烘烘的暖气，也不觉得暖和；只见他裹紧了棉大衣，头深深地放在竖起的衣领里。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中，一抬头，原本是转转呆滞的眼，却是那宽大的横幅闯入了眼睛里。

“只生一个好！”“优胜优育！”

每当看到这些字，他的心就紧张的发抖。潇洒蚯劲的书法没能引起他的兴趣，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无滋无味的，他的生活，他的理想全在此刻，全在未出生的孩子的身上。

他把目光移开，他的思绪是混乱的，他甚至分辨不清自己是什么，在未来的生活自己如何过下去。

他想：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在农村，他是敢于从屋子里走到大街上的人。

他聪明，在农村人的眼睛里，他是大能人；他有钱，有的是钱；他需要的是儿子。

他的父亲是独苗，他是独苗，祖宗的烟火绝不能在他的受上断送……

他的名字叫再生，他的名字是他死去的父亲的希望，他的希望呢，又在那里呢？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他的眼是闭着的，手指插在灰白色的头发里，他的脸埋在衣领里。

在漆黑的子夜，谁又能了解他的心情呢，没有人。

爆竹的声响从远处传来，他顿觉得有些饿，深更半夜，肚子鼓鼓叫，应付应付吧！

他从长条凳上拿过书包，那里装满了糖，是准备送给大夫、护士的喜糖。

他拿出一块，剥开放到了自己的嘴里，一丝甜融化了。

突然，从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他跳起身，把身子堵到了产房的门旁……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作者高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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