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它。

窗外黑夜死寂，他也轻轻阖上眼帘。

琴弦抚动，耳畔已有了乐音，眼前却也浮现出了妙景。

这首歌曲三年前他就听过，一听便难忘怀。那位剪着短发的心理老师每次上课都要放这首曲子，悠扬的曲子和她微笑的面孔总能带起学生们的欢乐。

他数了数，弦已抚了十四次，稍一停顿就又按同样的旋律抚了一遍，其中每道音都仿佛随心率而起。

然后就是森林，就像亚马逊热带的森林。

初升的阳光照在伞般的树叶上，翠绿的叶接受它的邀请，在地面上呈现出圆圆的光影，早起的杜鹃望着初醒的天际，啼声如泰戈尔所言般轻缓而迟疑，也不知何处的雀儿在树枝间掠起，与杜鹃共鸣；泥洼中的青蛙跳在阔叶上，碧绿的身子和它重合，鼓起腮帮“呱——呱”地歌着别人听不懂的曲。

笛声，笛声终于吹了出来。

刚刚惺忪的睡眼现在已清醒。水涓涓地从山腰留下，鱼儿摇摆身形，跃出又跃进，叮咚的水声犹若风中摇摆的风铃；蟋蟀和蛐蛐也在一起“咀——咀”叫唤，他们本冬夏相隔，在音乐的殿堂里却没什么可阻挡它们的合奏；水畔的水牛咕噜咕噜地唱低音，其间还有蜜蜂高频率的翅膀，细密的声音如泛着涟漪的清潭，却绝不和河流中的相同。

突然一种明悟就像菩提树下的僧人睁开双眼——阳光温柔地照射大地，草丛中的虫豸吃草咀嚼，随风簌簌摇摆的树叶，某处不知名的鲜花开放都有了声音，那种久不为人知，不为人所觉得东西都有了韵律。

他仿佛已遗忘了他们许久，自从他接触流行摇滚音乐后，遥远的像几个世纪。

乐音已渐渐平缓，宁静的音如打在农屋上的稀稀落落的雨，屋内的人听雨取暖，惬意如斯。

又是几声蛙鸣。

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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