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的夏天，我从她的脸庞中发现了我。

在一家医院急诊室外，我看见了这样一番场景。鸟儿在树梢憩息，时不时叫几声。父亲坐在门外的铁椅上，弓着腰，看着地板抽着烟，脸色复杂，眉头挤成一个“川”字，好不自然。而周围陌生的人都在忙碌着：护士拿着登记表在走廊奔跑，医生拿着听诊器庄重地走过，身旁的人在昏昏欲睡，时不时有几辆床车经过。

而这样的安谧的场景，与我和父亲心里形成了鲜明对比。母亲要生娩了。时钟滴答滴答响着，我不耐烦地走向急诊室，穿过父亲吐出的浓烟，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里边儿的声音。

我听见了令我害怕的声音。我听见了剪刀与镊子碰撞的金属声，听见仪器滴滴的电子声，听见了冷冰冰的口吻：“开始吧。”我想起了许多电影里的情节，胆战心惊。过了不久，听到了母亲极度忍耐而又非常痛苦的呻吟，与金属声、电子声混杂在一起，还有这闷滋滋的电流声。我回过头来，鸟儿仍然在树头，人们仍然在忙碌，地球一直在转。

又过了很久，急诊室的灯灭了。父亲掐灭烟头，我们起身在外徘徊。门开了，护士推着一辆小车和一架滴管走进了病房，我们便跟了进去。

我终于看见了她。我的亲妹妹，此时此刻就躺在这小床上，呼吸十分有规律而短促，红彤彤充满红色的脸庞……刹那间，我想起了我自己。十二年前，我也是如此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我仿佛看到了第二个我。我简直不敢相信，床上这个小人儿是比我小十二岁的妹妹，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拉着母亲的手，而她的另一只手拿着刚买来的菜，走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一路渐行渐远……

我看见了曾经的我。

这时母亲进来了。她苍白的脸上却浮着欣喜若狂的脸色，拖着沉重的脚步搀扶着我急切地说：“让我瞧瞧……瞧瞧我的女儿……”

我看着她，仿佛创越十二年前望着这样的她。原来因为这样的我，让母亲如此快乐……我微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下来了。——致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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