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日，此周末回来看看他，代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妈妈同他一起过生日。爷爷的家、在商水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这座我十年前生活过的村庄，依然保持着它当年的样子，记忆真实深刻，像一条河流，不能从中间切断，有始有终，源源不断…：破败的白墙高耸，老旧的枯木石雕缝隙里，是因梅雨和霉菌侵蚀而生长出茁壮的野木耳和铁线苔，错落的墨灰色瓦棱窝里已经堆积了似乎沉重无它自身的泥土，颤颤巍巍的趴在屋脊之上，屋檐两角有燕子筑巢，黑色鸟儿不时迅疾地低俯掠过，翅膀煽动，碰触到山虎枝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浅橘色的煤渣砖块在风里雨里被染成深古铜色，篱笆墙的北边站立着那棵繁茂的桑椹，空气里到处流动漫溢着清清淡淡的果实香味，树下是奶奶培的胭脂花，一簇一簇的紧贴着，还没有成熟，等开盛的时候，奶奶又会摘来给新来邻居家的小女孩包指甲吧、以那仔细的倔强的神情看她们甩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跑出院子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偶尔也会有谁人的猫猫狗狗窜出来，睡在窗棂旁晾晒家常衣服的竹竿下面，做梦时还会吣吣鼻子打个喷嚏什么的，整个院落被各式各样的杂物填的满满当当的，可爷爷总还是会说，这样满的院子，少了什么…

…呵呵，十年了十年啊！怎么可能不少…十年前，这个小院儿还容纳着11个不安分的毛孩子，可突然有一天，终于有一天，在这充满戏剧感的岁月跨度里，家里的孩子纷纷长大、成人、陆续飞走…

此时此刻，他就坐在我的眼前，清瘦安静的和我面对着…长了老年斑的黝黑的脸庞、干皱的皮肤、深邃的双眼，微微张开的口……爷爷，我亲爱的爷爷，十年之前、还可以把我托起来抛向高空，可以移动200斤的榆木家具，可以追逐着太阳的方向奔跑很久很久，可以支撑几乎倒闭的棉织厂，可以挑起王家的整个大梁，他的身上似乎一直携带着让整个王家都觉得难以抗拒的威慑力量……

然而、时间待他如此的薄情，它那么轻易地就覆盖了这一切，夺走了他那么那么多的幸福和盼望…苍老像火焰投下来的光芒一样，在照到他身上的时候，瞬间就成了阴影，周围飘浮缭绕的是散不开，赶不走的烛芯燃烧之后的焦味……

又在下雨了，雨水敲打在包裹着塑料布的井沿上，如同无数颗密密麻麻的珠子在来回泻落碰撞，炒豆一样的喧嚣。它将不会休止，会下足一昼一夜，会每天都下。雨里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哭泣、歌声，哀歌轻轻悠悠，悲切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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